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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乡村很荒凉,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他注意到有些房屋,窗帘仍然是紧闭的。在非周日,人们天微亮就起床了,而在星期天,没有动物唤他们起床,他们为能晚起而窃喜不已。当格兰特作为一个警察的职责打破他的私人生活时,他经常怨怼不已。(他有资本抱怨,因为多年前他的姨妈给他留下大笔钱之后,他本可以退休了)但终其一生成为宠物的奴役对于一个闲暇的人来说是一种浪费。

当他将车子停在磨坊屋门边的时候,玛塔走出来迎接他。和其他人一样,她觉得乡下是一处生活的地方,而不是你必须刻意穿鲜艳的衣服或便服的地方。如果她觉得手冷了,她就会戴手套。她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住在萨尔克特圣玛丽镇的磨坊屋里,她就得穿得像个吉普赛人一样。因此即便是站在斯坦沃的石阶上迎接他,她看上去依旧时髦而成熟老练。但是他觉得她一脸震惊的表情,确实,她看上去好像最近病得很严重。

“艾伦!你无法理解当我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时有多么高兴。我刚才还害怕你已经像往常一样早早去镇上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他边说边往门那边走去。但是她却带他绕了个圈然后往房子里侧的厨房走去。

“是你的追随者,汤米·斯拉普发现的。汤米很喜欢钓鱼。他经常在早餐前出去钓鱼,因为很明显这是钓鱼的最佳时间。”“很明显”这个词真像玛塔会说的话,他想道。玛塔住在河边已多年,但是仍然还要从别人那里听说钓鱼的最佳时间。“每逢星期天他经常会在口袋里放些东西,然后就不回来了——我的意思是,一些吃的东西——但是今天早上他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因为他——因为他钓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她打开了那扇鲜绿色的门,然后引他进厨房。汤米·斯拉普和他妈妈就在厨房里。斯拉普夫人蜷缩在火炉旁,看上去好像很不好。而汤米则很兴奋地跑过去见他们。汤米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他有六英尺高,此刻被火光照耀着。

“看,先生!我钓到了什么!”他说道。玛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将格兰特引到餐桌旁。餐桌上放着一只男人的鞋子,鞋子底下垫着厚厚的报纸以免弄脏精美的木桌。

“我再也不会在那张桌子上烤面包了。”斯拉普夫人抱怨道。她没有四处张望。

格兰特瞥了一眼鞋子,突然记起警方曾经描述过那个失踪的男人的衣物。

“这是塞尔的,我会带走的。”他说道。

“好的。”玛塔说。

这是一只棕色的鞋,鞋带不是那种系着的带子,而是那种横穿过鞋背的搭扣鞋带。鞋子进水了,而且满是泥泞。

“你是从哪儿钓上来的,汤米?”

“河岸下游约一百码的地方。”

“我猜你应该没在那地方做标记吧?”

“我当然做了标记。”汤米一脸受伤地说。

“干得好。待会儿你带我去那地方看一看,现在你待在这里,可以吗?不要出去,也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

“好的,先生,我不会说的。除了我和警察之外没人知道这事。”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给他带来了惊喜,格兰特跑到楼上的起居室给罗杰斯督察打了个电话。由于警察局需要帮他接通到罗杰斯督察家里的电话,所以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格兰特才接通了,然后告诉他,他们需要沿着河边再找一遍,以及这样做的原因。

“哦,我的上帝。”罗杰斯抱怨道,“那个姓斯拉普的男孩有说他是在哪儿钓到那只鞋的吗?”

“河岸下游约一百码的地方。不知道这有没有让你想起些什么?”

“是的,那里是下游,离他们营地大约二百码。我们已经仔细搜查过那地方了。你不觉得也许——?那个鞋子看上去像从星期三晚上开始就已经浸泡在水底吗?”

“确实像。”

“好的,我会安排的。事情还刚好就在星期天发生,是吧?”

“尽量安静行事,可以吗?我们不想引来太多观众。”

他挂上电话时玛塔刚好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托盘,然后开始将他的早餐摆放在桌上。

“斯拉普夫人仍旧像她自己所说的‘情绪起伏不定’,所以我觉得我最好还是自己过来送早餐。你觉得鸡蛋怎么样?单面煎?”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喜欢等鸡蛋半生不熟的时候把它弄破,然后再用叉子划几下。”

“真复杂。”玛塔一脸笑意地说道,“我从没见过这种吃法。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不是吗?除了你的管家之外,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你喜欢把早餐的煎蛋弄成一道一道的女人了。”

“我曾经跟亚眠附近一个小村庄里的一个女人说过这事儿。不过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

“她可能用这发了一笔小财。英国的鸡蛋可能在法国又有了一种新的诠释。要黑面包还是白面包?”

“黑面包吧。我又要欠你另外一笔长途话费的钱了。”他又再次拿起电话,往威廉姆斯在英国的住址打了个电话。当他在等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又往崔铭斯庄园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对方让管家接电话。当布雷特夫人气喘吁吁地跑到电话边的时候,他问管家在崔铭斯庄园里,鞋子都是谁洗的。管家告诉他是厨房女工波莉。

“你能不能问问波莉,塞尔先生脱下他那棕色鞋的时候,他是没有解开鞋子搭扣呢,还是说他总是先解开搭扣?”

“是的,布雷特夫人会照做。但是探长不想亲自问问波莉吗?”

“不,谢谢。当然,我晚点儿会确认她所说的话。但是,相比把她带到电话边接受一个陌生人的问话,我想如果是你用一种平常的口吻问她问题的话,她应该不会那么慌张。我根本就不想刺激她让她去想那个问题。当她洗鞋子的时候,那个搭扣是扣上的还是解开的?”

“布雷特夫人理解了,探长能稍等一会儿再挂电话吗?”

“不,我在等一通重要的电话。但是我很快会再打给你。”

然后伦敦的电话接通了,威廉姆斯不悦的声音响起,表明电话已经接通:“好的,好的。我在最后五分钟里随时待命。”

“是威廉姆斯吗?这边是格兰特。我今天就要去镇里去跟莱斯利·塞尔的表妹问话了。是的,我发现她的住址了。她的名字叫塞尔。塞尔小姐。她住在汉普斯特,霍利街道九号。那里有点像艺术家的聚集地。我昨晚跟她在电话里通过话,然后跟她约定下午三点左右见面。但是现在我没法过去了。有个男孩刚刚从河里钓上来一只鞋,这只鞋是莱斯利·塞尔的。是的,好的,就是这样。这样我们又得再重新把河流搜一遍,我得待在这里。你能代我去见一趟塞尔小姐吗?或者我应该从苏格兰场再叫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