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4/5页)

“假设这真的是一桩谋杀案,”他说道,“单从外貌和最近的活动来看,你会把你的钱押在谁身上?”

她稍加思考,在火光中翻转她的空酒杯。

“我觉得是艾玛·贾罗柏。”她最终说道,“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艾玛·贾罗柏做的?我是说,就表面看来。”

“是的,星期三晚上,她跟伊斯顿迪克森小姐分道扬镳之后她就只身一人了,没人知道她是几时回崔铭斯庄园的。其他人都上床睡觉了,或者说,都回他们自己房间了。不管怎么说,前门都是艾玛锁上的。”

“是的,她有足够的时间,崔铭斯距河岸不是很远。我很想知道星期四早上艾玛的鞋子是怎样的。或者她已经洗干净了。”

“相信我,如果鞋子上不同往常地沾上了泥巴,她一定已经清洗干净了。在我看来,贾罗柏夫人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你怎么就挑中了艾玛·贾罗柏?”

“我觉得一个人会犯罪是因为她想法比较单一或者正变得单一。如果你兴趣广泛,你不至于把其中某一项发展至谋杀。就好比你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或者只有一个鸡蛋在篮子里,你才会失去平衡。我说得够清楚了吧,格兰特长官?”

“很好。”

“再喝点儿斯力伏维茨酒吧。对我来说,艾玛是所有嫌疑犯中最执着的一个。没有人会觉得瑟智执着,就算有,也是某个短暂的时刻。瑟智的时间都用在跟别人吵架上了,也没有任何痕迹表明他会杀人。他最过分的举动无非就是拿东西往别人身上扔。”

“少了条鞭子。”格兰特说道,然后又告诉她他向瑟智问话的经过,“那么威克利呢?”

“就近况而言,用你那贴切的比喻来说吧,他比艾玛好不了多少。但犯案的可能性肯定比艾玛小。塞拉斯有自己的成功之处,他有自己的家庭,有即将要写的书(即使那些书跟原来的书一样,都是老生常谈,只不过用的字眼不同)。塞拉斯的利益并没有像艾玛那样受到了挑战。他缺乏谋略,也没有莫名的憎恨,因此塞拉斯不会急于除掉莱斯利。托比也不会,托比的生活丰富多彩,他绝不会想要去杀人。正如我跟你说过的,他有太多其他的方式报复了。但是艾玛,莉兹就是艾玛的全部。”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格兰特没有打破沉默。

“当沃尔特和莉兹宣布他们订婚的消息时,你应该看看艾玛当时的表情。”她最终开口了,“她高兴极了,像棵活蹦乱跳的圣诞树。这是她一直都想要的,尽管有其他可能性,但是这个愿望最终如愿以偿了。沃尔特认识他那个年龄阶段所有的聪明美丽的女人,却与莉兹陷入爱河,而他们现在就要结婚了。沃尔特有一天终会得到崔铭斯庄园,以及拉维妮娅的财产。因此就算他有一天不再受欢迎,世人也会羡慕他们所拥有的财富。童话故事最终变成了现实,她高兴得飘飘然。这时候莱斯利·塞尔出现了。”玛塔,这位女演员,又陷入了沉默。这位演员,同时也是一位艺术家并没有再次打破沉默。

木柴滑下来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燃起新的火苗,格兰特仍旧躺在椅子里,想着艾玛·贾罗柏的事。

以及玛塔不知道的两件事。

奇怪的是,玛塔认定的嫌疑人跟本案件的两个疑点有交叉重叠的地方:塞尔柜子里的手套,以及摄影箱里面的空白部分。

艾玛。艾玛·贾罗柏。她将自己的妹妹抚养成人,然后她妹妹搬出去了,嫁给了一个有个孩子的鳏夫。之后她就像托比·塔利斯一样拓展自己的兴趣爱好,不是吗?自那以后,一想起订婚的事,她就特别容光焕发——“就像一棵活蹦乱跳的圣诞树”。自从订婚后那段时期,(他碰巧知道是五个月,而不是十二个月)一开始就有的那种快乐感觉已经扩散,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强大。这是一种赞同感、成就感以及安全感。订婚这事儿在过去这五个月里虽然有一些小曲折,艾玛也已经习惯性地认为这桩婚事是有保障的,而且是不会变的。

接下来,就是玛塔所说的,莱斯利·塞尔出现了。

塞尔一表人才,但是生活方面并不可靠。塞尔有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没人比艾玛·贾罗柏更加不信任这位当代的“金雨[1]”。

“一个长十英寸、宽三寸半、高四英寸的空当刚好能装下什么东西?”

“一把梳子。”玛塔说道。

格兰特记得这是心理学家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当受害人听到一个给定的词时,他会说出他头脑中首先出现的那个东西。总的来说,这个方法一定很有效。他也问过比尔·马多克斯同样的问题,马多克斯第一反应就是一个扳手,就跟玛塔说“梳子”时一样毫不犹豫。他记得威廉姆斯的答案则是一块肥皂。

“还有别的答案吗?”

“一套多米诺骨牌。一箱信封?不,应该小一点儿。几袋牌?应该有足够的牌去填充那个空当!餐具,家庭用的勺子。有人把家庭的银具给藏起来了?”

“不。我只是随便想想。”

“如果是崔铭斯的银具,就由他去吧,亲爱的。就算拿到拍卖会上去卖也不会超过三十先令。”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她身后那张装扮极具格鲁吉亚简约风格的桌子,对自己感到很满意,“告诉我吧,艾伦,这应该不会有失体统或显得你不专业吧,你最喜欢谁来扮演这个角色?”

“什么角色?”

“凶手的角色。”

“这既有失体统又显得我不专业。但是告诉你我觉得谁最不适合扮演凶手这事,我认为倒也不会有失体统。”

“什么!你真的认为莱斯利·塞尔还活着吗?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呢,他扪心自问。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觉得自己身处演出之中?好像被推入演出厅中,而管弦乐队便将他与现实隔绝。局长助理有一次很不寻常地与他攀谈起来,说他身上具备一种做这份工作的宝贵品质,那就是鉴别力。“但是,格兰特,千万别让它驾驭你。”他曾这样说过,“眼睛要盯着证据看。”现在他是任由这种鉴别力驾驭自己了吗?塞尔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已经掉入了河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条结论。如果不是惠特莫和塞尔吵过架,他,格兰特绝对不会卷入这事。这也会是一个简单的“溺水失踪”事件。

“但是,但是。现在你看到了,现在你又看不到了。”这句魔术师常说的话在他耳边回旋。

他突然情不自禁地大声说出这句话。

玛塔看着他并问道:“一个魔术?谁施的?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