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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轻松,各位,”汤姆说,“他还是可能会来,是不是,哈利?”

浑蛋哈利没回答,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马里斯看着自己从信封里拿出来的两张白纸。

“你最亲近的亲属是谁?”男人问。

马里斯咽了口唾沬,想要回答,却说不出话来。

“你只要照我的话做,”男人说,“我就不会杀你。”

“我爸爸跟妈妈。”马里斯低声说,听起来有如可悲的求救信号。

男人指示马里斯在信封上写下父母的姓名和地址。马里斯提笔开始书写:名字、姓氏、柏福镇。写完后他看着自己写的字,只见每个字都写得歪七扭八,抖动不已。

男人开始口述信件内容,马里斯听从指示,在信纸上写:“嘿!突然改变计划!我要跟乔治,就是那个我在这里认识的摩洛哥人去摩洛哥玩,我们会住在他父母家,他们住在山里一个叫哈珊的小山村。我打算待四个星期,那里的手机信号可能不太好,不过我会写信,可是乔治说那里的邮差不太可靠,反正我一回来就会跟你们联络,爱你们的……”

“马里斯。”马里斯说。

“马里斯。”

男人叫马里斯把信装进信封,然后把背包举到马里斯面前,命令他把信封放进背包。

“另外一张纸只要写‘出国,四星期后回来’,然后写下今天的日期,签上你的名字。就这样,谢谢。”

马里斯坐在椅子上,思索着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男人就站在他的正后方。一阵清风吹拂窗帘。鸟儿在外面使劲地高叫着。男人倾身向前,关上窗户。这样便只听得见书架上的CD机兼收音机传出的低声哼唱。

“是什么歌?”男人问。

“《艳阳下的水泡》。”马里斯说。他刚刚按下了“重播”键。他喜欢这首歌,可以写一篇很棒的评论,一篇带有讽刺口吻却又不失温暖、内容丰富的评论。

“我听过这首歌男人说,找到音量旋钮,调高音量,“只是记不得在哪里听过。”

马里斯抬起头来,看着窗外沉寂的夏日,看着白桦树枝似乎在向他挥手道别。他看着青青草地。他在窗玻璃上看见男人举起手枪,对准他的后脑。

“狂野起来!”小喇叭尖声唱道。

男人放下手枪。“抱歉,忘了开保险,好了。”

马里斯紧紧闭上双眼。雪莉。他想到雪莉。你现在在哪里?

“我想起来了,”男人说,“是在布拉格,这个乐队好像叫‘暴力妖姬’,我太太带我去听过他们的演唱会,他们唱得不是很好,对不对?”

马里斯张口欲答,这时手枪发出一声干咳,从此再无人知道马里斯对暴力妖姬乐队有什么看法。

欧图的双眼紧盯屏幕,耳中听见弗凯德在他身后同布拉弗二号用暗语交谈,浑蛋哈利接起吱吱作响的手机,话并不多。可能是某个丑女人想跟他上床吧,欧图心想,竖耳倾听。

汤姆默不作声,坐在椅子里啃咬手指关节,面无表情地看着特警队带走赖利波特。赖利波特没被上手铐,他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妈的什么都没有。

欧图只是把视线牢牢钉在屏幕上,觉得自己好像就坐在核反应堆旁边。车外没什么可看的,车里却充满了哪怕手里握着撑船的竿子也绝不想碰的东西。眼睛看着屏幕就好。

弗凯德说:“通话结束。”放下吱吱作响的对讲机。浑蛋哈利还在跟丑女人打手机,回答的话不超过一个音节。

“他不会来了。”汤姆说,看着画面上空荡荡的走廊和楼梯。

“天色还早。”弗凯德说。

汤姆缓缓摇了摇头。“他知道我们在这里,我感觉得到,他正坐在某个地方嘲笑我们。”

他可能在院子的树上,欧图心想。

汤姆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吧,各位,五芒星的理论不成立,明天再重新开始。”

“理论成立。”

其他三人转头望向浑蛋哈利,只见他把手机收回口袋。

“他叫斯文·希沃森,”哈利说,“挪威人,住在布拉格,一九四六年出生于奥斯陆。我们的同事贝雅特说他看起来比较年轻。他有两次走私前科,他送给母亲的钻石同我们在尸体上发现的一模一样。发生命案的那几天,他母亲都说他去探望过她。他母亲就住在弗勒公馆。”

欧图看见汤姆脸色发白,表情僵硬。

“他母亲?”汤姆的声音十分低微,“就住在星星最后一个尖角指向的地方?”

“对,”浑蛋哈利说,“他母亲正在等他晚上去探望他。一辆支援警车已经出发前往施怀歌德街,我的车就停在这边。”哈利站了起来。汤姆搓揉下巴。

“我们得重新编组。”弗凯德说,一把抓住对讲机。

“等一下!”汤姆大吼,“谁都不准行动,等我的命令!”

众人殷切地看着汤姆。汤姆闭上眼睛,两秒过后,他睁开眼睛。“哈利,拦下那辆警车,弗勒公馆方圆一公里内都不准有警车靠近,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刚才我们都已见识过他的厉害了。我对东欧走私犯有一点了解,他们一定会安排好退路,一定。另外,一旦他们脱逃,就别想再找到他们。弗凯德,你跟你的弟兄留在这里,继续执行任务,直到我下别的命令。”

“可是你刚才说他不会……”

“照我的话去做,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逮到他的机会,这次的任务由我负责,出了纰漏我一人承担。哈利,这里交给你负责,可以吗?”

欧图看见浑蛋哈利面无表情地看着汤姆。

“可以吗?”汤姆又问一次。

“好。”浑蛋哈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