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人(第6/11页)

在行政办公室有一架电话,办公室里还坐着另一位高级职员菲利普·卡津斯,穿着灰色的西装,打着酒红色的领带,一尘不染。

“菲利普!”

“乔治,近来可好?”卡津斯又看到了雷布思,“噢,还有雷布思探长,你好。还在帮我们干活啊?”

“略尽绵薄之力。”

“帮了大忙呢,”弗莱特插嘴说,“菲利普,你到这里有何贵干啊?伊索贝尔呢?”

“不好意思,佩妮实在太忙了,不能来见你,实在抱歉,乔治。至于我为什么来了,我是来核实去年11月某桩谋杀案的细节的。也许你还记得,受害人死在浴缸里面的那个案子。”

“就是那个看上去像自杀的案子?”

“是的,”菲利普语速缓慢,声音低沉,就像浓奶油一样浑厚。雷布思认为“文质彬彬”这个词一定是为菲利普造出来的。“我待会还要去出庭,”菲利普继续说,“我得去帮检控官马尔科姆·钱伯斯把嫌疑犯定罪,死者的妻子反正是涉嫌屠杀亲夫了。”

“钱伯斯?”弗莱特摇摇头,“我可一点都不嫉妒你这美差啊。”

“当然,”雷布思打断道,“你和钱伯斯是一边的吧?”

“是的,雷布思探长,”卡津斯说,“你说对了。可是钱伯斯是一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他希望我的证词天衣无缝,如果达不到他的要求,那么他会像辩方律师一样对我不客气的。而且,更可能的是,钱伯斯感兴趣的是事实,而不是判决本身。”

“是的,”弗莱特说,“我记得有一次他要求我去出庭做证,因为我当时没有脱口而出案发客厅里面挂的是一面什么钟,那个案子差点黄了。”说着,弗莱特和卡津斯相视一笑,有点同仇敌忾的意味。

“我一直听说,”卡津斯说,“关于狼人一案,我们警方已经找到了新的证据,跟我说说吧。”

“证据越来越多了,菲利普,”弗莱特说,“毫无疑问线索也明确了,我的这位同事可是劳苦功高啊。”弗莱特把手放在了雷布思的肩膀上。

“真令我刮目相看。”卡津斯说,语气不咸不淡,说不出是真的觉得雷布思很出色,还是觉得雷布思的工作平淡无奇。

“纯属运气。”雷布思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认同自己说的,一切都是侥幸。卡津斯冷冰冰地看着雷布思,冷若冰霜的眼神仿佛每看一次雷布思,屋内的温度就会降低一度。

“那我们现在进展如何?”

“嗯,”弗莱特说,“我们现在手上有一个声称是从狼口脱险的证人。”

“真是一个幸运儿。”卡津斯说。

“还有,”弗莱特说,“还有一个帮助我们破案的人,在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署名是狼人的信件。”

“很好,很好。”

“我们认为那就是狼人写的信,不是别人伪造的。”弗莱特总结道。

“嗯,”卡津斯说,“真是不错。我要是告诉佩妮,她一定会很高兴。”

“菲利普,我们并不想把消息放出去——”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乔治,一个字都不会泄密。你知道我只会听,不会到处乱讲的,不过我觉得佩妮还是得知道这个进展。”卡津斯说。

“噢,你当然可以告诉佩妮,”弗莱特说,“但是千万要提醒她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绝对保密,”卡津斯说,“我充分理解要保守机密。对了,顺便问一句,到底那封信是写给谁的?”弗莱特看上去没有听懂问题。于是,卡津斯又问了一遍:“那封威胁信是写给谁的?”

弗莱特正准备要回答,雷布思抢先了一步:“就是帮我们处理这个案子的一个人,正如弗莱特探长刚才所说。”雷布思做微笑状,想要缓和一下自己刚才抢话的无礼。噢,是的,雷布思的脑袋现在正在高速运转呢:根本就没有谁告诉卡津斯这是一封威胁信,那么卡津斯是怎么知道的呢?好吧,显然谁都猜得到狼人绝对不会写一封狂热的粉丝表白信,可是卡津斯一语言中这是一封威胁信还是有些蹊跷。

“嗯,”卡津斯放弃进一步追问细节了,他从桌上拿起两个马尼拉纸袋子,“现在,先生们,抱歉,八号法庭还在等我出庭呢,雷布思探长,”说着就伸出另一只手跟雷布思握手,“看来狼人一案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万一我们不能再见面,一定向贵城的各位转达我最诚挚的问候。”卡津斯又转向弗莱特,说,“待会儿再见,乔治。改天请带上尊夫人一起来吃晚饭啊。先给佩妮打个电话,然后我们再定个四个人都有时间的日子一起聚聚。再见。”

“再见,菲利普。”

“再见。”

“再见。”

“噢,”卡津斯突然在走廊里不动了,说,“还忘了一件事。”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弗莱特说:“乔治,你没有多余的司机吧?这个时段出去搭的士,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呢。”

“嗯,”弗莱特想了半天,然后想到了一个点子,说,“菲利普,如果你还能等上一会儿,这楼里我们还是有些人的。”然后弗莱特看着眼睛瞪大的雷布思说,“约翰,丽莎应该不介意吧?我的意思是,如果丽莎可以顺路把菲利普送到老贝利去?”

雷布思只能无能为力地耸耸肩了。

“太好了!”卡津斯说,拍手称快,“太感谢你们了。”

“我带你去找他们,”弗莱特说,“不过我得先去打个电话。”

卡津斯点点头,往走道那边走了:“我得去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他们看着卡津斯离开。弗莱特咧嘴一笑,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你知道吗?”他说,“从我认识菲利普到现在,他就一直是这样呢。他总是一副外交大使的气质,像个没落的贵族,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一直如此。”

“他的确是一个举止得体的绅士。”雷布思说。

“只是看上去如此而已,”弗莱特说,“他的出身背景跟你我一样平凡。”接着,弗莱特对着那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说,“我用下你们的电话,没事吧?”

弗莱特也没等人家回答,就直接开始拨号了。“喂?”电话接通后,弗莱特说,“哪位?你好,邓肯,莱姆在不在啊?是的,请你喊他来接电话,谢谢。”当弗莱特在等莱姆过来接电话的时候,他捡起了自己裤子上露出的明显的线头。因为穿得太久了,裤子都磨得光滑了。雷布思注意到,有关弗莱特的一切都是破旧的:弗莱特的衬衣领子有一圈污垢,而且领子本身还很紧,勒得脖子上松松垮垮的赘肉很不舒服,都勒出了垂直方向的颈纹了。雷布思发现自己被弗莱特的脖子吓到了:弗莱特脖子上有残留的一丛银灰色的毛发,剃须刀工作不到位留下的。这也是死亡的征兆,像掐断脖子的双手一样终结人们的生命。弗莱特挂了电话,雷布思打算跟他抗议,要求不要让卡津斯跟丽莎一起走。外交大使,贵族,早前一个连环杀手也是一个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