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白色死鱼(第4/4页)

“我去过他的公寓,他留了字条给我。”

“写了什么内容?”

“写了他的行踪呀。”

“阿伊子小姐,请你不要撒谎。你大概没有看到矢后君留的字条吧?因为矢后君的字条上没有写他的行踪。你因为矢后君不见了,对菊江小姐说了。菊江小姐又与岚先生谈过。那时候,你想到了一个矢后君大概要去的地方,独自出门了。实际上矢后君也止是在那里。你见到矢后君之后才知道他留了字条。恐怕你是那个时候从矢后君嘴里听说了字条的内容吧。对不对?”

“……”

阿伊子紧咬嘴唇沉默了一阵,才答道:“就是这样。”

“那么,你和矢后君之间,曾有过关于他写的那张字条下落如何的话题吧?”

“是的。”

“这事我们会遵守诺言不外泄的。我知道矢后君所写字条最后一页的内容,但前面的不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矢后抬起头,表情颇为复杂。

“我不想回答。”矢后说道。

“是么?也可以。”检察官没有深究。

“好吧,再问一个问题。新海清死亡那天,比赛前或者比赛中,新海君有没有接受过身体某一部分的按摩?”

“……”

“此事关系甚大。请回忆一下。”

“新海先生没有让人给他做过按摩。因为他不喜欢做按摩。所以当天也没有做过按摩。”

“谢谢。”检察官说道。

似乎一扇门此时打开了,另一扇门却关上了。所谓关闭自然是指毒物由新海清肌肤侵入的可能性消失了。但是,打开了的门则告诉检察官,有人在黑暗之中盯住矢后七郎,或矢后和阿伊子。在矢后将锁钥寄放在收银台,至检察官和刑警进入矢后房间期间,有人进入这间房,将矢后所写字条拿走了。那张字条的内容,矢后和阿伊子是知道的,但矢后说不想说出来。

高山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边吃边聊吧!”高山检察官拉矢后喝啤酒。

此时,检察官在心里翻开了他的那本笔记本。第三种手段,即毒物并非经口,而是从皮肤吸收的方法,实际是不可能的。仅就此手段而言,现有的登场人物没有一个浮现出来。只有一个人,即菊江还有可能从其他的机会来做到这一点,例如用剃须膏、拥抱之类的方法,不过据原岛监察医生的意见,至新海死亡的时间很长和没有先兆症状,现在的做法没有这个可能。毒物仍只能是从口进人身体内的!

“我姐夫是被人杀害的吗?”阿伊子终于发问了。

“如果我答复了你的问题,你会帮我的忙吗?”检察官说道。

高山盯着阿伊子的眼睛。阿伊子与他四目相对。检察官感到矢后也在盯着自己。

7

等矢后和阿伊子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远去之后,高山检察官问笛木刑警: “你认为如何?”

“好像进展并不大……”刑警摇摇头。

笛木的意思很明显。肯定没有改变什么问题。但检察官并不认为与矢后面谈没有意义。所谓没有改变什么,即仍未能达至可要求进行搜查的地步,但那是因为笛木是第一线的刑警,只知穷追不舍。高山承认没有前进。但没有前进并不是没有任何作用。至少到今日止,已有数人由黑变白。根据矢后的证言,上院队的教练变白了。这就使前进道路逐渐明朗起来。

然而,矢后和阿伊子并没有必要此时此地明确决定他们是白是黑,找到矢后之前,‘高山的确有些慌了手脚。但是,当矢后和阿伊子就在跟前时,他就冷静下来了。二人似乎很小心,以免如果矢后或阿伊子成了敌方的人,将来抓住话柄。仅仅与矢后七郎其人面谈,也不算有意义么?

“你认为矢后和阿伊子,谁更爱对方呢?”检察官提了一个很妙的问题。

“照老话说,是相恩相爱的吧?”刑警答道。

“看得出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做的,我觉得阿伊子很维护矢后,在字条上看,矢后对她也不差。”笛木拍拍自己晒得黑黑的颈脖。

“说句题外话,”高山说,“就恋爱而言,我觉得那两个人并不幸福。”

“咦?”

“不过,对我们来说,只需知道他们与新海事件有何关连便够了。”

“检察官的确是搞学问的。”刑警笑道。高山的言论听来怪怪的。

“我倒是羡慕江户时代的侦探哩。”

“为什么?你今晚尽说些怪怪的话。”

“比如说吧,如果能够窃听到那两个人今天晚上的对话,我认为可以弄清楚很多问题了。”

“的确不错。”刑警点点头。

“如果不是江户时代也可以进行正规的调查,只要有人在一个晚上潜入那两个人的房间旁边就大功告成啦。但现在这阶段,做这个还不行啊。”

“如果我什么也不是,就不妨做个无赖去偷听一番。”

看笛木沉思的样子,高山拿着毛巾站起来。

“去洗个澡吧。”

“嗨,是无赖么?”笛木刑警也站了起来。

虽然有大浴池,但检察官走入了三个并排的家庭浴池的正中那个。他看见随后跟进来的刑警的多毛的腿,不禁笑起来。

“好没魅力!”

热水中的两颗迷迷糊糊的脑袋猛地对视了一下,是因为听见有人进了旁边的一间家庭浴池。是两人一起的。从旁边的动静来判断知道是两个人,但知道那二人就是矢后和阿伊子,是打通的天花板传来阿伊子的说话声音。

“那些事我们再三想过,认为都是徒劳的。”阿伊子的声音说道。谈话是接着前面的话头的。

“是这样么?”

“你稍往后一点试试。”

“好的。要给我擦背吗?”

“把手拿后面来。”

“是这样吗?”

“给我手指。——好吗?你明白现在你的指尖在触摸我的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好像是柔软的地方。”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比前面那里更加柔软。”

“我认为就是这么回事啦。跟瞎子摸象一样。凡事就找那种事情的专家去管好啦。”

矢后没有回答。

“除此之外,我对另一件事有意见。”

“……”

“检察官识穿我没有看到你的字条这事啦。他认为我问过你字条上的内容。但是我是一无所知。为什么连我都要隐瞒?”

“并不是要瞒你的嘛。”

“不过,那字条可是写给我的?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当时是当时,现在还说岂不是……”

“好奇怪哩。难道我对于你矢后七郎的行动,只能够知道检察官所了解的程度么?”

检察官和刑警都摆成一副怪形状。二人把耳朵贴在分隔的板壁上,身子躺在瓷砖上面,脚尖时不时划划热水槽里的水。高山先想出此法,笛木照样学。但是,说话的声音仅此而已,像是开始洗澡的样子,于是检察官和刑警也重返浴池。二人对视之时,阿伊子尖尖的叫嚷声传了过来:“不行!你不告诉我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