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虚无与光荣的椅子(第2/4页)

“矢后先生,你继承了一笔很棒的无形资产啊。”岚铁平说道,“上院队正选一垒手的位置嘛。不过,如果你手头有闲钱,投资到店里来嘛。钱这玩艺儿,拿在手里是没有用的。”

“我可没有什么钱,”矢后笑道,“光顾着保住无形的东西不要被人夺走啦。”

“的确是哩。竞争激烈啊。”岚铁平颇有感慨地连连点头。

看见菊江和岚铁平埋头文件之上,矢后起身往外走。从自己的角度来看,与新海家的关系尚未深至与其继承问题发生关系的程度。矢后只是通过阿伊子与菊江有关系而已。过去新海清是“矢后、矢后”地喊得热乎的,但如今他已辞世,自己与新海家是怎样一种联系,失后也弄不清楚。可能只是像岚铁平说的那样,矢后六郎不过是新海湾打球位置的继承人而已。

“一块走吧。”阿伊子说道。

矢后比阿伊子快一步来到路上。此时,突然有一个人抽身离开绿篱走开。矢后没有看见那人的脸,而且他也不是确切肯定那男人突然在那时走开去的。那人有可能是从对面直走过来,只是从这儿经过而已。但是,失后总感到有人原来就站在那里,发现矢后走出来才猛地抽身离开,可惜他没有看得真切。如果是孩子的话,那时他会相反地迎上来,要求个签名什么的,而大人多数是轻轻地走开。即使有人在窥探新海清的家,也完全不奇怪。

长冈阿伊子说着“让您久等”走出来时,矢后七郎已忘掉此事了。

3

新海清和菊江结婚是极理性、平凡且健全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矢后七郎和长冈阿伊子要步其后尘。

阿伊子斜靠床头,点燃一支香烟。这副样子从未给姐姐菊江见过。不过,一识男女风情便不再羞答答的大模大样,也未必是阿伊子的本质。夫后觉得在菊江家里无拘无束的阿伊子很有魅力,穿一件无袖宽松内衣、一展洁白肌肤的阿伊子令他心动。

“日子过得很快活吧。”阿伊子对矢后说道,他正坐在可眺望神宫树林的公寓房间的窗台上。秋日的傍晚,路上已显得昏黑,但西面的天空仍透着一些光线。阿伊子唇边飘出来的烟形成一条带状,在抱膝的矢后服前通过,消失在外面的昏暗之中。

“很快活。这阵子终于有了不再是新海先生的替补、而是我矢后七郎的感觉。

你想想看吧。八局左右要新海先生打安打。我过去只不过是从一垒起替新海先生奔跑。不然的话,就是第九局最后一次进攻做二死之后的力挽狂澜的替补击球员。我出场的时候,一半观众已开始退场了。我打出的球有时是高飞球,如果是向野手正面飞的话,已经没有必要跑去一垒了。现在不同啦。”

“你的确是满心欢喜的样子。”

“不过,我今天看见那牌位是挺难受的。人一死,就变成那么一块木片了。”

“是呀。”

“新海先生留下了多少遗产?”

“我不清楚,”阿伊子翻个身,面向天花板,“据姐姐说,储蓄和股票勉强够供阿正到大学毕业。其余的就是那店子的出资股金啦。”

“那么说,姐姐就是皇冠的老板啦。”

“是呀。不过,那些事情找个时间去弄弄好。”

“由岚铁平管?”

“还不能说死。姐夫为了让我看紧这间店子,让我也在皇冠入了股。但你想想看吧,无论我如何监视,又有何用?”

“岚铁平这人不能信任吗?”

“嘿,人这玩艺儿嘛。不过,对我来说,我没有兴趣理这些。”

此时,矢后七郎站起来,在阿伊子旁边盘腿坐下。矢后的手拉一拉阿伊子掀了起来的无袖宽内衣。

“我这样的如何?”

“想结婚?”

“我真弄不懂新海先生之死对我们的关系是好的影响,抑或坏的影响。你觉得如何?”

“结婚挺没劲的吧?”

“你说没劲,但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吧?”

“你会越来越有名气啦。”

“别嘲笑我啦,我是在说认真的。”

“那好,你等一下。我问你,这次签约有信心拿到三倍的月薪吗?”

“拿不到三倍便不行么?”

“得有这个数吧。至少你是顶替姐夫位置的人嘛。”

“剩下的赛事如果我发挥出色,上院队拿个冠军的话,别说三倍,可能五倍都可以争取……”

“为此奋斗吧。我去助威。”

矢后的唇印在阿伊子的肩头上。阿伊子的身子像蛇一样扭动。她的洁白的胳膊搂住了矢后的身体,搂得紧紧的。

“你爱我吗?”矢后问道。矢后是个毛头小伙。

“爱呀。”阿伊子用略显沙哑的声音答道。

“到此为止吧。明日有比赛哩。你要三振出局啦。”

“弄一次三振出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矢后笑道。

“没问题的话就来吧。”阿伊子不知何时起呼吸急促起来,她抱紧了矢后的身体。

“阿伊子!”

“毫无疑问,此刻的我是属于你的。”阿伊子说道。

“我也只属于你。”

“你尽管来吧。”阿伊子气喘吁吁。

还处于冒汗的季节。矢后长着胸毛的胸膛渗出滴滴汗珠,滴落在阿伊子裸露的胸脯上。汗水在她的乳房下分两边流到床单上。

4

矢后七郎在第一轮次如前所料三振出局。

B组联赛的终盘大战竟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轮。A组联赛方面老早便产生了冠军队,但B组方面的前三名竟战成连环套, 冠军属谁难以预测。从赛事角度来看这是成功的。到周日的比赛为止,平均上座率达每场三万人。不过,在那天的观众之中,无疑没有人会认为失后的三振出局是意料中事。这样认为的,如果阿伊子到场了,就是阿伊子和矢后二人而已;如果阿伊子没来,就只有矢后自己了。

矢后明知自己会三振出局的。他看不清球路,这是自由击球练习时便明白了的。

看不清球路的状态,如果用感觉性的表达来形容的话,就是整个球场都发白。身体的上半部变重,相反脚就变轻。球棒是挥动着,但到动作完成时站姿却保持不住。

不知道身上的力气往哪儿使才好。 看得清球路时,仅仅约1厘米长的鞋钉,会压入球场土里。这时,腰部扭动,身体自然前倾。失准的打空,腰部漂浮。那还是矢后承袭新海清的位置后头一个三振出局。

矢后笑了。只不过发生了意料中的事情而已。矢后觉得自己落落大方、沉着镇定。并没有以往作为新海的替补出场那种沉重的责任感。他自信到第二次出场就能打好。阿伊子洁白的上下肢在球员席上喝着水的矢后的眼皮上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