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7/79页)

“我们的上司说想直接跟你对谈。这个东西可以调节音量。”

宫下把耳机交给若狭之后,和武石互相点了点头,离开了电信室。在他们关上门之前,若狭这才注意到宫下穿着的制服是战斗服,他再度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正置身于异常的状况当中。和他同乘一艘救生艇的船员们全都被救上来了,但是他不知道被留在海上的其他船员是否也平安无事,也不知道『濑户潮』目前在哪一带航行当中。他只知道,大约在十分钟之前,潜水艇再度浮上水面,若狭对于『疾风』之后的行踪也一无所知,他战战兢兢地戴上耳机。他清了清喉咙,正想自报官阶姓名时,已经连上线的对方却先出声了(若狭曹长吗?)

“是、是的……!”

(我是防卫情报总部的渥美。我不能详细告诉你我所属的单位,但是请了解,我的阶级相当于一佐)

若狭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自报姓名给对方,但是渥美好像迫不及待似地继续说道。

(『疾风』的船员都平安获救了。曹长们在『濑户潮』一抵达港口之后,就会被转交给海幕。也许会进行一些侦讯的工作,不过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被释放的,所以请你放心)

“是……请问,『疾风』现在怎么样了?”

(很遗憾,关于这件事我也不能多谈。我想你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知道自己的舰艇目前的状况……)

渥美轻描淡写的说明让若狭觉得他是一个能体会船员心情的人,不禁微微地松了口气。在未知的状况下和一个连脸都看不到的人交谈时,这一点点的小细节就足以让人感到安心了。

(另外,我有件事想跟曾经是『疾风』的资深海曹的曹长确认。目前确认已经死亡的船员是田所佑作海士长和菊政克美二等海士两名。至于仙石恒史海曹长则行踪不明。在他失踪时,若狭曹长是在当场的,对不对?请你告诉我当时的情形)

为什么?若狭强忍住这样问的冲动,陈述了跳出救生艇,朝着『疾风』游回去时的仙石的状况。时而提出疑问的渥美在问完话之后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然后沉默了一阵子,好像在整合自己的思绪一样。

(那么,我想单就曹长个人的感想来请教你……你认为仙石曹长这个人是属于能够应付突发状况的类型吗?)

“嗯,这个嘛……”这个出人意料之外的问题让若狭感到百思不解,不过他还是很努力地去回想这个堪称是密友的男人给他的印象。“我不是很确定。他有体贴每个船员的纤细神经,另一方面却又有些地方有些笨拙……但是,身为资深伍长的责任感却倍于常人。如果他是回到舰上去的话,一定是想要回『疾风』。”

说到这里,若狭似乎才了解到这个时候情报总部的干部为什么想要了解仙石的为人,他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禁住了嘴。渥美再度问道(你认为他有执行这种行动的能力吗?)

“不是能力的问题……我只知道,资深伍长不是一个思前顾后,面对该采取的行动会有一丝丝犹豫的人。只要是『疾风』的船员,我相信所有人都知道。”

(……是吗?谢谢你。你的意见很值得我们参考。请不要把我们现在所谈的内容对外吐露。我想曹长可能已经知道『疾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请你最好别轻易外泄。请你转告其他船员,这样做才能尽快回到家)

若狭知道渥美要他当成什么都没听说,他也不会笨到要谢他。

“是!我会转告。”他以资深海曹该有的态度回应道,然后和在电信室外头等待的宫下交换了位子。

关上门时,若狭听到透过耳机和渥美交谈的宫下说“是。只要接到命令,我们随时可以出动。”他不禁想着,即便待了三十年之久,自卫队里面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工作和部署。现在他知道仙石可能还活着,但是实在难以想像仙石跟他们这些人在『疾风』舰内作战的景象,他抱着不知所措的心情,愣在被红色的灯光染红的发令所。

“……我实在没办法掌握重点。请问,内调室长到底想说什么?”

梶本总理的问题大概代表了在场的所有人员的想法吧?濑户自己也有同感,但是他仍然持续进行那让人充满绝望感的拖延作战“是。我的意思是说……”

“宫津二佐之所以执着于为儿子报仇跟他本身身为没能报效这个名为国家的父亲的自卫队一员无关,如果针对这一点来考量的话,或许可以找到说服他的点……”

看着面面相觑的出席者们,濑户有一种泫然欲泣的冲动。濑户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讨论叛乱集团的行径,梶本被他的故弄玄虚所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过好歹他是想办法削减了一个行程,但是濑户的运气也顶多只用到这里。濑户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将信口开河的内容升华成一种理论,表面上他虽然佯装冷静,然而腋下已经冒出了一堆汗水了。从他开始说话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他不时地窥探着背后的门,可是渥美始终没有回来的迹象。

“我明白你的理论,问题在于具体地要怎么做?难不成要把心理医生叫到这里来吗?”“警察不是有培育档案侧写人员吗?要叫人的话应该是叫他们他。”

“可是现在才提到犯罪心理,我不认为宫津二佐会被牵着鼻子走……”

濑户丢出去的石头有了反应,众人开始针对这一点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拜此之赐,时间能拖到现在,但是也已经到达极限了。梶本瞄了手表一眼说“抱歉会开到一半……”濑户见状,领悟到自己恶贯满盈的时候到了。

“让容我先行告退。我会在官邸听取结论,如果需要心理学者在场,到时再做安排。”总理环视众人之后,说了一声“那么——”作势要站起来。濑户明知徒然,却还是不死心地说“对不起,我正要讲到核心问题……”梶本瞪了他一眼,不悦似地说“我回官邸再听事后报告。”

“真不像是你的作风。看来你似乎是累了。”

梶本以只有濑户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完,朝着门的方向走去。是很累啊。濑户在心内嘟哝道,将手肘支在桌上,用手掌捂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