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隐形的杀手 4、看护机器人(第2/8页)

看护机器人到了浴缸前面便停止动作,并且用比抱起被看护者更慢的速度,将双臂缓缓下降。

“鲁冰花五号完全防水,特别是手臂的部分,可以直接浸泡在热水中。当然,也可从感应器检测出热水容量,因此操作者即使稍微分心,也不需要担心被看护者有溺水的危险。”

“这真是相当了不起的机器,只是,你无法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安全的吧?”

手上拿着类似采访笔记的中年女子,用着高八度的嗓音提出质疑,岩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在安全程式方面已经因应所有状况,务求思虑周全,应该不会有问题。”

岩切没好气地说。

纯子终于了解,房里的空气显得莫名其妙的凝重,并不是因为自己突然闯入所造成的。

“但是,即使考量再完备的系统,只要是人操作,就不能说绝对不会犯错吧?”

“这一点,就像我一开始所说,在工学上最不容易发生错误的,就是由人类发出指令,而由机械执行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比人类自行执行要来得安全。这款鲁冰花五号,是具有百分之百自律控制能力的机器人,不管是对被看护者执行抱起、移动、放下等动作,如果没有由人下达指令,机器人是不会运转的。因此,完全不需担心被看护者因为程式缺陷或错误动作而产生危险。”

岩切的语气显然相当生硬。

“不过,结果就像现在看到的,还是由人类操纵遥控器来运作的吧?”

中年女子询问的语气带着些许敌意。

“不是这样的。”

岩切瞪着这个女人,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

“鲁冰花五号是先理解人类下达的指定,再与来自超过两百个感应器的讯息相互对照,接着还得确认安全性,之后才开始进行运作。万一机器人判断出危险性,将会拒绝指令,并停止运转。”

“但是,机器这种东西,常让人认为可能运作出错吧?”

“当然,说得没错。不过,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也只会在下列这种情况。首先,是人类先做出危害被看护者的错误异常指令。然后,安全程式又同时发生不稳定的状况,无法确认危险的指令,就直接执行。”

岩切操作着控制盒。

看护机器人将假人从浴缸中抱起,接着再缓缓退后。

“比方说,现在试着命令机器人将被看护者摔到地板上。”

岩切摇晃着操纵杆,连续按了好几次按钮,但机器人始终没有反应。

“如同大家所见,感应器在没有确认到有支撑身体的台架之下,是不会在高处放开被看护者的身体的。”

接着,他又迅速动着手指,飞快地从控制盒下达指令。看护机器人虽然开始运转,但速度对照起之前的指令操作显然缓慢了许多。

“鲁冰花五号原来的设计,就是设定它完全不会出现激烈的动作。因此,也不会出现危害被看护者,或是错误指示的状况。”

机器人慢慢往墙壁方向移动。

“接下来,让机器人持续前进,试着让他碰撞墙壁。”

整个示范表演忽然开始散发出不寻常的气氛,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机器人的一举一动。

不过,随着越接近墙壁,看护机器人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一直到假人的头部以类似蜗牛接吻的缓慢速度,到几乎要接触到墙壁时,就完全停止了。

“在移动被看护者时,最常被担心会发生的意外,应该就属摔落和碰撞了。为了防止这类情况发生,鲁冰花五号装设多个红外线感应器,以及超音波感应器,借此正确测量机械人本体与墙壁间的距离,而且能慢慢减速,使得接触时的速度降为零。此外,机器手臂上的震动感应器若感到丝毫冲击,也会随时停止。”

岩切充满爱怜地将手放在鲁冰花五号的上方,音效似乎关掉了,但液晶显示器上却闪烁着危险操作的警告画面。

“我再重申一次,鲁冰花五号原本就设计成只能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动,因此,只要不是操纵者怀有恶意,就不可能会出现危及被看护者的状况。而即使万一出现恶意的操作,当电脑确认到有危险时,也会拒绝接受指令。话说回来,要有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操作失误,再加上安全程式无法正常运作,同时出现这两个偶然的几率,几近于零。”

“我明白了。在安全方面就算不能说是百分之百,但也有充分的因应对策。”

中年女子似乎被岩切的气焰所压倒,瘪了瘪涂上薄薄口红的嘴。

“回到这次的主题,也就是人类和机器人共生,就当你们在物理性的安全因应上已经充分达成,那么,心理层面又是如何呢?”

“心理?什么意思?”

岩切感到一阵茫然。

“也就是说,被看护者也是人,一样有一颗心啊!”

“这是当然的啊。”

岩切心中的不悦,已经快要无法隐藏。

“真的是这样吗?将看护这种相当人性化的问题,以生产工学来诠释,而且又还原分解成动作研究,这么一来,必定会出现一些不可忽视的部分,这也就是被看护者的心理问题。”

“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不懂?重点就是,老人家对于被这种被机器人看护有什么样的看法呢?被推高机抬起来、移动、放置,这些对于看护者来说虽然很方便,可以提高效率。但是,被看护的一方又会怎么想呢?被当作物品一样移动,还能保持做人的尊严吗?关于这一点,不知道贵公司有什么样的想法?”

纯子发现了她狡诈的手法,这个访问者似乎擅长先对受访者施压,等激怒对方之后再加以套话。但是,她所说的不过是伪装成站在弱者一方的人道主义者,内容仍然十分空洞贫乏。应该是眼见在技术上无法争论,就想用岩切不擅长的,暧昧的情绪性字眼来转移焦点。

“……这要我怎么说呢……”

岩切拿出手帕,频频拭汗。

“原来这方面,贵公司还没深入了解啊?我知道了。当然啦,这里毕竟是研究技术性问题的场所……”

“我可以说句话吗?”

纯子举手发言,中年女子惊讶地望过来。

“您说得没错,这里所发展的只是技术层面而已。而伦理上以及心理方面的问题,则是由母公司的月桂树来研究。”

虽然之前说过决不插嘴,但终究还是投入了战局,此举非关正义,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闷不吭声。“你是……?”

“我今天是代表月桂树来的。”

这种说法就像是推销灭火器的人,总是说“代表消防署来”是一样的。榎本目瞪口呆望着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