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23页)

‌“终于明白了吧?”根户让烟雾在面前裊裊上升,喃喃自语似地接道,‌“小说中也写到,那天,从日白啦站到禽野的他处途中,因为天气实在酷热无比,柏油路面的沥青都融化渗出。仓野和布濑经过那儿,所以他们的鞋底会沾到沥青,这非常正常。但是,小说中也写到霍南德的鞋也沾有沥青。若向仓野求证,那家伙的证词也会一样吧!这么一来,霍南德的鞋底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沾到融化的沥青?布濑目睹的少年走的也是同一条道路,不是吗?所以假设那家伙昀鞋底同样也沾了黑色的沥青,那应该也没什么不对吧?”

‌“但是……霍南德的鞋底也许不是在同一天沾上沥青的。”

‌“不,那不可能!”根户用力摇头,‌“刚才也说过,那天的气温出奇的酷热,在那之前和之后都未出现那样的高温,也就是说,没有达到融化沥青的高温。”

‌“那我订正刚才说的,是那天在其他的地方沾上沥青。”

‌“恩,但是,那同样也不可能。”

房间几乎已笼罩在漆黑里,铁窗外射入的光线也已消失,只有吸菸时闪动橙色朦胧亮光的香菸火头,时而会让根户的表情略微浮现。但是,两人都没表示要开灯,只在黑暗中继续互瞪。

‌“我一直试着在脑海里模拟霍南德证词中提及的行动路线,想知道何处未铺柏油,结果,我的答案是‌‘没有’。”

‌“这也需要很好的记忆力。”羽仁放弃似地说着,嘴角绽出些许笑意。但是,这笑意是否传达到根户眼中却无从得知。‌“我想起来了,你对西洋棋的棋步记忆能力也非常厉害,我是完全比不上。若是一星期前的对奕,你应该能记得所有棋步顺序,然后再重现一次吧?这真的是模仿不来的才艺!”

‌“不,这类记忆,仓野应该也能办到。这种与棋戏有关的记忆,完全是另一回事,因为每一手都有其必然性,所以能记下来,千万别混淆了。如果任何事物都能这样清楚记忆,那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超人?”

‌“不过,这种游戏应该也可以训练记忆力吧?”

‌“暂时不提这些。”根户的声音仍从黑暗深处响起,‌“布濑目睹到的白日梦人物,真面目就是霍南德。好吧!就算霍南德的鞋子因为其他某种理由沾到沥青的可能性也不小,但你不觉得其中散发出‘可能的气息’吗?”

‌“身为重视逻辑的我,不想回答这类情绪性的问题,但...似乎是那样没错.”

‌“没阀系。关于现在奈尔兹的鞋底也沾有沥青这件事,把刚才在我们面前自称是奈尔兹的少年解释成是真实中的霍南德,这不是也很理所当然?”

羽仁无法回答。香菸的火光已经熄灭,如今只有完全的漆黑支配着这个房间。因为羽仁没回答,所以两人继续维持沉默。感觉上,这一切仿彿绝不可能恢复。黑暗中的沉默!

这时、不知哪扇窗户像耳鸣般持续发出声响,或许,羽仁衷心希望这沉默不要停止。

3.太大的死角

可能超过两米半的巨大老爷钟,以沉重的音调敲出七点的钟响。但是,布濑并未漏掉几乎被掩盖的电铃声。

布濑讶异地睁开眼睛。或许是突然造访的访客吧!

——响得真不是时候,如果我不在附近,声音就完全会被钟声遮盖了。

布濑急忙走向玄关。

打开厚重的橡木门,一看,这个不速之客竟是雏子。

‌“实在是稀客,刚才妳在场的话就不妙了。妳是刻意晚一步出现吗?”

‌“咦?你说什么?”劈头就是一顿莫名其妙,雏子伸手压住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脸困惑似地眨眨眼。

‌“不,没事。重点是,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因为…”雏子立刻恢复羞涩笑容,‌“大家都在单身的羽仁家集合,一定又是开始进行上次的推理竞赛吧!上回因为发生意外而无法参加,这次绝不可让机会溜掉!上次在推理竞赛进行时发生命案……虽然这样说不够慎重,但仔细想想,真的是太可惜了,如果我也在场,我一定可以立刻揭穿密室谜团,指出凶手身份!”

‌“妳也真是的,明明怕得要命,好奇心又比别人强烈!”

布濑讽刺边脱鞋边说话雏子,忍不住低声笑了。

‌“你的意思……是怎么了?”

‌“喔……推理竞赛还没有开始的迹象,说不定今天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结束了。目前大家分散在各个房间鉴赏搜藏品。”

‌“怎么会这样?”雏子难掩失望地垂下肩膀,‌“难道我白跑一趟了?”

‌“别心急,慢慢等没关系。其实,参观号称连续三代搜集的无数搜藏品也不赖!”布濑走在雏子前面带路,爬上一段楼梯,走向陈列搜藏品的房间。

‌“对了,我都还没看过这些东西呢!仓野他们经常过来,可能看过很多次了吧……”

羽仁的曾祖父会在英国居住过一段时期,号称模仿当时居住的宅邸而建造的红砖四层楼西式大宅,可能因为整体呈泛黑色调之故,给人蹲在深绿中的巨人印象,但是内部却因为后来经过好几次的改建.走廊和楼梯也都统一为明亮稳重的风格.

‌“虽然还无法与‌‘黑死馆’相比,伹这栋宅邸的气氛在日本算是很难得体会到的吧?”

布濑说着,带领雏子进入的是客厅式宽阔房间。壁上挂有黑色天鹅绒壁毯,角落摆满许多装饰品,但几乎全都是金银、玛瑙、琥珀、七宝之类,闪烁着灿烂辉煌的辉彩。

‌“到那儿坐坐如何?还有,妳一定想暍点什么冰凉饮料吧?隔壁房间里有家庭酒吧,我帮妳去拿点果汁!”也不知道为何,布濑心情愉快地说着,掀开里面的门帘,消失其中。

雏子从肩上取下肩包,放在披了绿色纹绢椅套的沙发上,走向房门对侧的窗户。这是一扇宽度很窄、却几乎高达天花板的歌德式窗户,窗外此刻只能见到乌漆黑影的森林,苍郁的影像微微随风摇曳,上空的深蓝色,漂浮着诡异的黄色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