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降诺曼底(第6/18页)

“西打酒?就是苹果酒吧,你从哪儿搞来的?”

“我要!”迭戈拼命点头,“只要有酒精,别管是西打还是东打我都要!我刚才看到带着备用伞的人,只要我弄过来你就给我是吧?”

“决不食言!还是你爽快。”

莱纳斯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露出一贯的爽朗笑容与迭戈握了握手。这时,补给站对面传来呼唤莱纳斯的声音,是G连司令部的参谋们。

“啧,又来乱指挥人了,明明好不容易才和大部队会合。”

莱纳斯一边抱怨一边拍我的肩膀,“那辆板车,左边的把手要坏了吧?推的时候可要小心,尽量不要把重心放在左边。”说完他便朝看着这边的长官们走去了。

我们跟着医护兵,出发前往伊斯维尔。爱德和医护兵推着炊具车走在前面,迭戈拿着步枪在一旁护送,我则负责推板车。听从了莱纳斯的建议,我将板车的重心靠向右侧,果然感觉轻松了不少。

去伊斯维尔的路基本被我军控制了,并没有什么危险,但仍旧不时传来枪声和爆炸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腥味。

碎石路两边的草地上美国兵、德国兵、英国兵尸体横陈,混乱交错,登记死者的军需科士兵们将他们按国籍一个个分开后,又再一次堆到一起。道路的另一侧,大批投降的德国士兵两手高举,缓步前行,戴着美国陆军第八二空降师徽章的士兵们手拿步枪紧盯着他们。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迭戈竖起中指朝他们喊道:“去你妈的纳粹杂种们!”一个德国士兵用他那碧蓝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我,我忍不住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路前行,霞光万道,路旁可见旧栅栏围起来的牧场和毁坏的凉亭。再往里走,只见一片茂密的苹果树林,绿叶丛生,郁郁葱葱。林中有一酿酒厂,狭小残旧。一位老人家佝偻着腰出神地望着天空。忽然想起,自登陆法国以来,我从未见过任何当地的年轻男子。

过了一会儿后,我们瞥到几块已经变形扭曲的铁板,迭戈停下了脚步,我不禁也观察了一下。铁板似乎是飞机的一部分,如机翼形状般的大型铁板扎在了草丛中间。

“是滑翔机,真惨哪。”

周围聚集了很多普通士兵和下级士官,一个个满面尘土,正从里面往外搬出箱子及伤员。穿着农服的老人和女人也凑在一起帮忙,但仍是不见村中年轻男人的身影。

我感到诧异,“年轻的男人都去哪儿了呢?”

一个强壮的下级士官把一个外形奇怪的黑色物体交给了医护兵,我好奇地瞄了一眼,居然是一只穿着靴子的人脚。我和迭戈吓了一跳,迅速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医护兵。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思考莱纳斯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搜集备用降落伞呢?但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如果是拿去倒卖的话,靠备用降落伞能赚多少钱?登陆战已经收尾了,在这种穷乡僻壤,他搜集了之后能卖给谁呢?

“难道……是什么秘密任务?”

如果真是秘密任务的话,似乎说得过去。莱纳斯很受长官们青睐,真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而他知道的,倒也不出人意料。

“别在那边碎碎念,老子瘆得慌!”

“啊!”

迭戈黝黑的脸庞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吓了我一跳,心脏几乎跳了出来。

“你小子别突然冲出来吓我好吗?我在想莱纳斯搜集备用降落伞的原因,你就不好奇?”

“一点儿也不,净瞎想些有的没的。我们到目的地了!”

伊斯维尔比圣玛丽·迪蒙小得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农地也不大,里面最多有瘦小的奶牛和母鸡。村中寂静无声,废弃的旧屋随处可见。一直走到村子的中心,人家才多了起来,房子也比刚才密集了许多。

在一面蔷薇盛开的篱笆墙后面,我们看到一间十分别致的房子。大门周围的杂草有被人踩过的痕迹。透过窗子往里望去,几个酒架整齐地排放着。当我想走近一探究竟之际,脚底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破裂的酒瓶。地面上虽然没有被酒打湿的痕迹,但瓶底还残留一点酒尚未蒸发,看样子这酒瓶是不久前谁掉落在这里的。

旁边是一间普通的民房,屋前晾着几件衣服在阳光下随风飘扬。眼前安稳的画面跟外面战火连天的景象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我停下脚步,望了望晾衣服的绳子,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屋里慌慌张张地走出,迅速收起了晾晒的衣服,又立刻返回屋子用力关紧房门。

穿过村子,沿碎石路向前,一片绿意中现出一栋城堡,这就是野战医院。城堡虽不高,面积却很大。周围朴实的景色与这华丽的石砌别墅对比鲜明。从窗户的数量推测,房间应该不少。走在外面,朱红的房檐加上古老的石壁,四处都散发着岁月的痕迹。但踏进内部,到处可见的红十字帐篷瞬间把我拉回了现实。

和医护兵道别后,我们三人推着野战炊事车向院中走去。院子里与刚才截然不同,没有随处可见的伤员和救护车,只有一辆军需科给的供水车孤零零地停放着。

我们与刚抵达的军需科士兵合力组装炉灶,这时同属G连的布莱恩按着头上印有红十字的头盔小跑了过来。布莱恩体格比我健壮,看起来呆愣愣的,活像一根大木头桩子。他上身穿着偏短的卡其色夹克,袖口和腰间用橡皮筋收紧,外面还套着医护兵专用的带挂钩背带。

“太好了,你们三个都平安无事。水可以用了吗?”

“现在要用?我们正要往水箱里蓄水,待会儿接上管子就可以了。”

说完后我看了一眼布莱恩,不禁吓了一跳。他的手不断颤抖并且沾满鲜血,不过看起来那似乎不是他的血。尽管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完全看不出半点儿疼痛的模样。

“我需要些水清洗伤口,但来不及去井边打水了。你们能分点给我用吗?”

“当然了,现在就给你。”

我们连忙卸下背上的行囊,掏出里面的折叠帆布袋。军用的帆布袋防水性能很好,展开后可以当水桶用。我跟布莱恩先装了四袋水运回别墅。但刚一踏入别墅,我就被浓浓的血腥味呛得喘不过气,不停地咳嗽。

走廊、房间、地板上躺满了伤员,军医大声做着指示,医护兵们急匆匆地进行着急救处理,现场一片混乱。“吗啡不够了,快拿新的来!”急促的怒吼声此起彼伏,一个断了腿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如同受伤的野马般全身颤抖,正被临时叫来帮忙的两名村妇死死按住。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士兵躺在地上不停地眨眼,腹部的器官已经露出,里面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