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95号州际公路(第2/4页)

“他们大约在黎明时发现的尸体,”我说,“所以弃尸时应该还是黑天。”

“这地方永远不会黑天,”她说,“路灯,所有这些建筑,海湾市场,一个街区外好像还有个体育馆,更别提这见鬼的火炬雕像。这玩意儿一天24小时都亮着。”

我环顾四周。以前我来过这里很多次,白天晚上都有,这地方确实总是沐浴在周边建筑明亮的灯光下。况且旁边就是海湾市场,再走一个街区则是美国航空公司,那边甚至更亮,更繁华,更安全。当然,还得再加上这见鬼的火炬雕像。

但这里还有一排树,树对面是人烟相对荒芜的草地。我转身望向那边。见我转身,德博拉瞅我一眼,皱着眉也跟着转身看过去。

穿过树林,越过火炬雕像另一侧的公园,比斯坎湾的水面上,朝阳耀眼夺目。炫目的阳光下,一艘大帆船如帝王般滑过水面,驶向码头。这时一艘更大的机动游艇从旁边全速驶过,引得帆船随着浪涛剧烈地上下起伏。一个不成形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举手一指;德博拉期待地看向我,接着,像在通知我们真活在卡通世界里似的,又一道照相机闪光从警戒线那边射出。德博拉瞪大眼睛,心里俨然有了主意。

“狗娘养的,”德博拉说,“妈的坐船来的。当然!”她拍下手,环视四周,找到她的搭档。“嗨,杜瓦蒂!”她喊道。见后者抬起头,她一边招呼他过来,一边快步朝海边走。

“乐意效劳。”见妹妹飞速走向海堤,我默默说道,然后转身去找方才拍照的人。可除了安杰尔,我谁都没看到,而他正盯着一丛迷人的杂草,脸离地面也就6英寸。人群里有人过于深入黄色警戒带围好的犯罪现场,卡米拉朝对方挥手示意,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说话。我转过身,看着我妹妹跑向海堤,寻找凶手乘船过来的线索。那确实讲得通;依据我自己的大量快乐经历,我很清楚乘船几乎可以帮你摆脱任何事儿,尤其在晚上。我说“任何事儿”,可不单单指情侣们偶尔在海上上演的无礼行为。追求嗜好的时候,我曾多次在船上搞定一切。思维狭隘的人可能对此觉得反感,但我很清楚这能确保我做任何事儿都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一位半超能精神病杀手自然也可以靠这种方法,拖着一大坨松软的尸体绕过海湾,跨过海堤,进入海湾公园。

不过这里是迈阿密,就算有人真看见了,也不会向警方报告。也许他们害怕自己成为凶手的目标,也许他们不希望警察发现他们没有绿卡。现代生活就是这么回事儿,甚至可能因为电视上的《流言终结者》正播到精彩的地方,他们想一直看到结尾。因此接下来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黛比与她的小队开始沿着海堤四处寻找那位“特殊路人”。

不出所料——至少,在我看来——他们没有找到他或者她。大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海堤沿岸总会举行不少活动,但这会儿正值上班早高峰,他们遇到的人不是准备去海边哪个商店上班,就是去沿岸哪艘游船上班,都不是值班熬了一夜的那些。而提心吊胆盯着黑暗看了整整一宿之后——或者就只是看了一晚上电视之后,那些人现在肯定已经回家享受来之不易的休息去了。但德博拉依然尽职尽责记下了所有夜勤保安的姓名与电话,然后满面愁容地走回到我这里,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因为我让她去找,可她什么都没找到。

比斯坎珍珠号——一艘提供海上巡游的客船——停在海湾里,我们站在离它不远的海堤上,德博拉眯眼顺着海堤望向海湾,摇了摇头,回身走向火炬雕像,我紧跟上她。

“肯定有人看见了,”我觉得与其说这话是在说服我,更像在说服她自己,“肯定有。你拖着一名成年警察爬上海堤,一路走到火炬那里,不可能没人看见。”

“弗莱迪·克鲁格能。”我说。

德博拉对着我的胳膊就是一拳,不过这次她有些心不在焉。以往忍住不叫出来会比较费力,这回对我来说相对轻松些。

“我需要的,”她说,“是多传播些超自然谣言。其实已经有人问杜瓦蒂,能不能找个萨满祭司过来,以防万一。”

我点点头。假如你真信那种东西,找个萨满祭司——就是萨泰里阿教祭司什么的,确实说得通。事实上有相当一部分迈阿密市民信这个。“猜猜杜瓦蒂怎么和人家说的?”德博拉冷哼一声,“他说:‘萨满祭司是啥?’”

我看着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所有古巴裔美国人都知道萨满祭司。他家至少有一名教徒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当然,他们不可能用法语问杜瓦蒂,总之,不等我假装自己听到一个笑话,假装大笑一下,黛比又往下说了。“我知道这家伙是个精神病,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她说,我相当确定她指的不是杜瓦蒂,“他不可能隐身,也不可能瞬间移动。”

她停在一棵大树旁,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看,接着沿我们来时的路往回走。“瞧这个,”她指了指树,又示意了一下远处的珍珠号,“要是他刚好把船停在游艇那儿,”她说,“差不多就可以在这些树的掩护下一路走到火炬雕像这边。”

“不算完全隐身,”我说,“不过相当接近。”

“妈的就在游艇旁边,”她咕哝道,“肯定有人看见了什么。”

“除非他们都睡着了。”我说。

她没理我,只是摇摇头,像在瞄准步枪似的顺着树望向火炬,然后耸耸肩,继续走。“有人看见了什么,”她固执地重复道,“肯定有。”

我们一起返回火炬雕像,要是我妹妹没这么心烦的话,这一路的沉默本可以十分惬意。回到那里时,验尸员刚检查完贡特尔警员的尸体。他朝黛比摇摇头,示意没找到任何值得在意的东西。

“知道贡特尔在哪儿吃的午餐吗?”我问德博拉。她瞅瞅我,好像我刚刚提议说我们应该脱光衣服沿比斯坎大道慢跑似的。

“午餐,黛比,”我耐心解释道,“像是墨西哥料理什么的。”

她总算懂了,立刻走向验尸员。“验尸的时候帮我查一下死者的胃容物,”我听她说道,“看看他最近吃没吃墨西哥卷饼。”太奇怪了,验尸员看她的眼神竟没有丝毫惊讶。但我猜要是你跟迈阿密的尸体和警察一起工作的时间够长,确实很难感到惊讶。被人要求在遇害警员胃里找卷饼,也不过是日常工作之一,例行程序罢了。验尸员疲惫地点点头,德博拉则走去和杜瓦蒂谈话,剩下我自己原地摆弄手指,思考人生。

我想了几分钟,然而除了饿和这里没东西吃以外,什么深刻的事情都没想出来。我在这地方无事可做;根本没有飞溅出的血液,其他法医部技术员都忙着呢,就我一个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