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诡计与欲望 第一章(第2/4页)

“是谁接的电话?”

“我们的门房,亨利。保罗男爵说要跟我讲话,然后他就喊我过去接电话。”

“您听出来他的声音了吗?”

“我刚才说过,他并不怎么经常来。但是我能听出来他的声音。怎么说呢,那个声音非常具有特色,如果您允许我这样说的话,总警司,我得说他的声音和您的惊人地相似。我不保证一定说得准这种事,但是当时我很确定是谁在讲话。”

“您现在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总警司,我不能说我有疑问。”

“这两群举办晚宴的人,兰帕特先生这一桌和年轻人那一桌,他们进行互动了吗,彼此打招呼了吗?”

“他们来的时候可能打了招呼,但是两张桌子离得并不近。”达格利什想,他肯定也是有意这样安排。如果芭芭拉·博洛尼这一方感到任何尴尬,或者她弟弟这一方有任何不得体的举动,希金斯一定都会注意到的。

“参加黛安娜·特拉弗斯生日会的这些人,您之前在这里见过他们吗?”

“我印象当中是没有,除了多米尼克·斯维恩先生。他和他姐姐来过一两次,但是上一次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了。至于其他人,我也不敢打包票。”

“当然,斯维恩先生没有参加博洛尼夫人的生日聚会,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吧?”

“总警司先生,我的顾客选择邀请谁一起用餐不是我能决定的。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参加生日会的只有四个人,是个很私密的聚会。那张桌子安排得很合适。”

“但假如保罗男爵来了,这不就会被打破吗?”

“确实如此,但是他只会来喝咖啡,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是夫人的丈夫。”

达格利什继续询问希金斯溺水事件之后发生的种种。

“我之前说过了,这群年轻人离开餐厅,从温室穿过,走到花园里的时候我很高兴。他们随身带了两瓶红酒。算不上最好的红酒,但对于他们而言也已经不错了。我不喜欢看到别人乱挥我的酒瓶,就好像那是啤酒一样。他们的笑声很嘈杂,我在想要不要让亨利或者巴里去和他们交涉,但是他们又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走出了我们的听力范围。他们就是在那里找到了方头平底船。船被系在岸边,也可以说是被揳在往下游走80码的一个小水湾里。当然,现在船已经被移走了。也许当时就不该放在那里,但是我又怎么能因此责备自己呢?我没法控制我的顾客离开餐厅之后的行为,事实上他们在这里的时候我也没法控制。”

他使用了“责备”这个词,但是那种悔意只是表面的敷衍,不会有比那更不在乎的语气了。达格利什怀疑希金斯唯一会责备自己的时候就是遇上一顿被搞砸的晚餐或者服务不够周全。

他继续说:“接下来就是厨师从餐厅门口招呼我过去。这很不寻常,您应该能理解。于是我马上就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我很快就出去了。一个女孩正在厨房里哭泣,说另外一个姑娘黛安娜死了,溺水而死。我们往外走到河边。晚上很黑,您应该明白,星星离得太远,而且又不是满月。但是停车场透过来一些光,因为那边总是灯火通明,厨房那边的灯光也能照过来。我当时带了一把手电。总警司先生可以想象一下当时有多令人痛苦。女孩子们在哭,一名年轻男子在施以抢救措施,斯维恩先生站在一边,衣服还滴着水。马塞尔继续做人工呼吸,这个人似乎懂得不少,但结果都是徒劳。我能看得出她已经死了。总警司先生,死人和活人看起来是不一样的,从来就不一样。”

“那个女孩是赤裸着的?”

“想必您已经知道这一点了。她脱掉了所有的衣服,跳入水中打算游泳。这真是傻到家了。”

他思考这究竟有多傻的时候,房间里一阵沉默。然后达格利什放下咖啡杯。他说:“兰帕特先生当天晚上也在同一家餐厅就餐实在是很方便,去找他帮忙是很自然的事情。”

那双漆黑的眼睛小心地不流露任何感情,他直直望进他的双眼。“我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总警司。但是已经太晚了。等我回到餐厅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兰帕特先生那群人刚刚离开。我亲眼看着那辆保时捷开了出去。”

“也就是说在您刚刚知晓这场悲剧的时候,兰帕特先生可能正好去停车场取车?”

“这当然是有可能的,据我所知其他人在门口等着他。”

“想必这个聚会结束得过早,而且有些仓促?”

“说到仓促这一点,我可不敢下定论。但是这群人坐下来的时候就比较早,也就是刚过19点的时候。如果保罗男爵能够赶过来的话,他们肯定会再待久一点。”

达格利什说:“有种说法是,那天晚上保罗男爵其实还是赶到了。”

“我也听说了,总警司。有一个女人曾经过来询问我的员工,真是令人不快。我当时没在,如果在的话就会亲自对付她。那天晚上没有人看到保罗男爵,这一点我向您保证。也没看见他的车在停车场。也许当时车在那里,但是没有人看见。再说了,我也暗自怀疑,这和他的死能有什么关系呢?”

达格利什通常都能看出来他什么时候没说实话或者只说了部分实话。与其说这是出自直觉,不如说是源自经验。希金斯正在撒谎。现在他打算冒个险。他说:“但是确实有人在那天晚上看到了博洛尼。这个人是谁?”

“总警司先生,我向您保证……”

“我必须知道,而且我得到答案之前是不会离开的。如果您想摆脱我们,当然,您有这种想法非常合情合理。但如果想摆脱我们,最快的方式就是回答我的问题。报告中把死因定为意外身亡。据我所知,没有人表示可能另有猫腻。她吃了太多,喝了太多酒,她被缠在了水草里,然后慌了神。她具体是死于受到惊吓还是溺水就只有学术研究方面的意义了。所以您还在隐瞒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总警司,我们没有隐瞒任何事,什么也没有。但像您之前说过的,这是场意外死亡事件,那为什么还要搞得这么麻烦呢?为什么还要让人更头疼呢?而且一个人也不可能太过于肯定。一个快速走过的人影、黑暗中的一瞥、篱笆丛的阴影,谁能看得出来谁是谁呢?”

“所以看到他的是谁?亨利?”

与其说这是侥幸猜中,倒不如说这是合理推断。博洛尼肯定没有在餐厅出现,而餐厅的员工里最有可能在外面的就是门房亨利了。

“是亨利,是的。”希金斯受挫地承认。那对悲伤的眼睛责备地望向达格利什,仿佛在说:“我一直很配合,我给你们提供了信息和咖啡,结果看看我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