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次见面(第2/3页)

“这个……我忘了。”他只能这么说。

“你确定你行凶的时候,锁上了盥洗室的门?”杜森突然换了问题。

“我确定。”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怎么锁的?”

“那是个圆的门把手,只要中间按下去就可以把门锁上。”那个黄色金属门把手在陈奇脑际晃过。

“圆形门把手?”

“是的。”

杜森笑了笑,忽然又换了问题:“你跟强薇交往多久了?”

“一年。”

“你经常来她家吗?”

“不,那天是第一次。因为我们想结婚,强薇不希望我和她家的人闹得太僵,所以让我去参加生日宴。李继文也同意我参加。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我不想听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恬不知耻地炫耀他对我女朋友做的一切!”陈奇想起这件事,就怒不可遏,尽管李继文已经死了,但他仍有一种再杀他一次的冲动。他想,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会用刀,那样他就可以看见鲜血喷涌而出的场面,那才叫过瘾。用筷子插入咽喉,虽然很有戏剧性,但似乎少了点红色,使整个谋杀缺少了点关键性的元素。

“第一次?新女婿上门?”杜森笑道。

“算了吧。他只不过想再次侮辱我。”他恨恨地回答。女婿!呵,这个词真让人恶心。

“那天晚上,你们共有几个人用餐?”

“6个。我和强薇,她的妈妈,那个老头,还有钟思慧和方智闻。”

“这两个是谁?”

“这些我都说过了。钟思慧和方智闻是我和强薇的同学,我们介绍他们两个认识,现在他们在谈恋爱。方智闻是老头的学生,两人最近走得很近,他想出版老头手里的一本书。”陈奇道。

“钟思慧呢?”

“她认识老头,但应该不熟悉,本来那天她不想去的,但老头一定要方智闻带女朋友去,所以她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方智闻是否知道李继文对强薇做的事?”

“他不知道,谁会告诉他?我不会。强薇不会,老头就更不会了,他要在外人面前扮演正人君子的角色。方智闻是外人。”陈奇讥讽地一笑。

杜森望着他,小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圈,说道:“我这几天在看你的自白书,写的很美。尤其是,我注意到你把强薇的名字,写成了花名蔷薇。”

果然是这个人要他写的自白书。陈奇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

“我只是随便写了写,再说强薇和蔷薇本来读起来就一样。”他低头看着桌面说。

“文笔不错,到底当老师的。”杜森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天再生日宴会上,你有没有上过厕所?”

“我没有。”见杜森露出吃惊的表情,陈奇解释道,“那老混蛋最喜欢泡在厕所,所以我不想接近那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你没上过厕所?那就是说,你唯一一次去那间盥洗室,就是去杀人的?”

““对,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之前看到强薇从盟洗室的柜子里拿过鞋套。”

“原来是这样。”杜森自言自语道,接着又问,“再好好想想,你有没有记错?”

“我不会记错。”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身边有一本杂志?”

陈奇摇摇头。

杜森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他的卷宗,又喝了口咖啡,最后,他用聊天的口吻对陈奇说:“今天上午我休假刚刚回来,还没去过现场,这样吧,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一次那里,到时候,你可能会想起更多的细节。我也可能再请教你几个问题。”

附录:陈奇自白书(1)

我从来没写过自白书,不知道该怎么写,但既然给了我纸和笔,那就让我从头写起吧。

我叫陈奇,今年27岁,在S市恒风高中当数学老师。

我很喜欢这份与世无争又有假期的工作。学校离家很近,只有10分钟的路程,我每天所做的不过是走出家门到学校上课。如果没有蔷薇,我想我可能会一直在那所学校呆下去,我会成为一个尽职的好老师。

不上课的日子,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

祖母在世时好交游,常常会约朋友来家里打麻将,家里几乎日日开局,人声鼎沸,嘈杂得很,我不得不寻找自己的消遣方式,于是,我开始谈不冷不热的恋爱,也经常找老同学出来聚会,但自从去年祖母去世后,家里突然冷寂下来,我才发现一个人难得的自在,所以也就懒得出去,只有好友方智闻经常来找我。

方智闻是我的中学同班同学。

1995年,我以全区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入本市最好的一所中学。在那里,方智闻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在那所学校呆了6年,成绩一直在年级里遥遥领先,但老师却并不喜欢我,我想这多半是因为,我太过桀骜不驯。我脾气不好,几乎没有朋友,同学中,只有方智闻跟我谈得来。

父母冷战时期,我常跟方智闻呆在一起。方智闻跟我住在同一条巷子,我的家事早由张三李四经由方伯母之口传到他耳朵里,这样倒好,免得我向他解释为何我有空日日听他谈女人,为何我过了午夜回家也从没人责怪我。

“其实我很羡慕你。”方智闻却不止一次这样对我说。方伯母是出名的严母。

方智闻的好处是他不关心别人的事,所以他对我家的事自然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那时候,我和方智闻的游戏多半是沿着西园路走到平安寺再转回来。因为两个人都没钱,所以最奢侈的享受也无非是停在小店门口,一人买一罐啤酒对饮,有女生走过,方智闻就会向她的背影吹口哨,偶尔也会有女生主动跟他搭讪,碰到如果他刚领到零用钱就会请对方去溜冰。但当轻佻的女生欣然同意时,他又觉得意兴阑珊,叹息钱花得太冤枉。其实那时候我们两个人是苦中作乐,烦恼至极,方智闻整天担心功课是否能过关,而我则一想到要回去面对父母木然的脸就心惊肉跳。

我和方智闻的学校生涯都不算快乐,尤其是他。他抱怨所有的老师都是方伯母的密探,他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母亲晚餐桌上的话题,因为受到监视,所以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母亲的视线。对方智闻来说,世上唯一没被他母亲买通的人就是我,因而他最愿意跟我在一起,所以方伯母讨厌我也不是没有道理。

方智闻所有的功课中,历史成绩最好,他那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考上F大学历史系,但他的母亲希望他能考酒店管理系,或者经济系,为此,方智闻跟他的母亲大吵了三天,他还不惜以离家出走相威胁,最后方伯母不得不作出了让步。方智闻考上了F大学历史系后,李继文就是他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