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的人们(第6/6页)

“说得对,说得对。”

“贵族里的贵族。很有钱。与高层人物过从甚密。父亲是驻法大使。家族就有法国血统,可上溯至大革命时期,高祖是拉法耶特将军。”老先生把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差不多全家——叔父、表兄、外甥——都是从事外交工作的。她嫁给了自己的表哥——同姓的——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她丈夫已经故去。无子嗣。尽管她还年轻,只有三十七岁,但没有再嫁。”他因上气不接下气而停了下来,瞪着儿子。

“很精彩。”埃勒里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胳膊,“在你口中,这是个完美的女人!你的旧相片记忆工程又启动了。那么,你想说明什么呢?其实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我们已经开始探究到某种秘密,这伙人显然是出于某种原因在掩饰一个事实:你那位宝贝卡罗夫人也身在此处。因此,当他们听到前门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便赶紧把你的宝贝社交界女皇藏进她的卧室。所有那些什么害怕来访者半夜叫门的说法全是信口胡言。我的感觉是,这里的主人和其他几个神经质的人所做的一切是不让我们怀疑她也在这里。我想知道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警官平静地说,“两个星期前临近咱们出发旅行时我在报上读到的。你想必也看到了,如果你对世界上发生的事也稍加留意的话!卡罗夫人被认为身在欧洲!”

“啊哈,”埃勒里轻声应道。他拿出香烟盒,走向床头柜寻找火柴,“很有趣。但没必要弄得这么悬乎。我们有一位著名的外科医生在这里——也许那位小妇人的贵族血脉出了什么问题,要不就是她那镶金缀银的内脏器官有什么不适,而又不想让世人知道……不,这样说也不是太站得住脚。似乎还有更多……很有意思的问题。还哭了,对吗?也许她是被绑架来的,”他不那么有把握地说,“被咱们这位不可多得的主人……火柴在哪儿?”

警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捻着胡须尖儿,阴沉着脸站着。

埃勒里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了一盒火柴。他吹了一声口哨叫道:“好样的,咱们的医生是多么周到的一位绅士呀。来看看这抽屉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警官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是个值得尊重的待人诚恳的人,”埃勒里赞赏地说,“他显然不嗜赌,但并不把自己的好恶强加于客人。这里有消磨乏味周末的全套用品。一副没开封的新扑克牌,一本字谜游戏书——最新版本!——象棋,一本智力问答手册,天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也许铅笔都是削尖了的。真让人无话可说!”他赞叹着关上抽屉,点燃了香烟。

“很美。”警官低声说。

“呃?”

老先生又开口道:“我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我指的是平台上的那个女人。真可以说是天生丽质,艾尔。还有那哭声……”他摇了摇头,“算了吧,我看这实在不关咱们的事。咱们爷儿俩也算是最不省心的一对儿了。”然后他把头一扬,一丝年老力衰的疲惫从他的灰眼睛中闪过,“我忘了问你,在外面发现了什么?”

埃勒里故意慢慢地在床的那一头坐下,把脚交叉着放在椅凳上,朝天花板吐了一口烟。“噢,你是说那只——啊——大螃蟹?”他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我说什么你小子一清二楚!”警官吼叫道,脸都涨红了。

“这个嘛,”埃勒里拉长声音说,“看怎么说了。走廊里空无一人,所有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声音。我走过楼梯口时脚步声很大,然后进入浴室。我再出来时,脚步声很小。在那里没有停留很久……顺便问一句,你是否碰巧知道一些有关甲壳纲动物的饮食习惯的事?”

“噢,你有完没完?”警官冒火了,“你又在瞎想什么呢?话非得这么零敲碎打地说吗?”

“问题是,”埃勒里小声说,“我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只得赶紧躲在靠近咱们这个房门的昏暗处,而不能再通过楼梯口走到浴室——不管是谁,上来就会发现我。所以我紧盯着楼梯口那块灯光照亮的地方,原来是我们那位胸脯丰满的得墨忒耳,为咱们端食物的神经质的惠里太太。”

“那位管家?她在干什么?大概是去睡觉吧。我猜她和那个凶神恶煞的博内斯——天哪,这算什么名字——是住在上面的阁楼里的。”

“嗯,不错。但惠里太太并不像是要去神游梦乡。你知道吗,她手里端着一个盘子。”

“啊!”

“一个盘子。我还得补充一句,是装满食物的盘子。”

“端到卡罗夫人的房间里去了,我敢肯定。”警官低声说,“再怎么出名的女人,到底也得吃饭。”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问你懂不懂甲壳纲动物的食谱。我从没听说过螃蟹要喝一罐牛奶,吃全麦面包夹肉三明治和大量水果……请注意,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一闪身就进到卡罗夫人隔壁的那个房间里了,”他俏皮地再加上一句,“就是你看到的那个疾走的大螃蟹进入的房间!”

警官把双手往上一扬,开始在衣箱里找他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