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帕廷顿计划(第4/9页)

“路闸,”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路闸。”

“路闸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想其他线路不会有这么多的路闸吧?”

“没有。很少见。”

“而且还有弯曲度。路闸,弯曲度。说实在的,假如只有这些的话那就好了。”

“你说的是什么,福尔摩斯?难道说你有线索了?”

“一个想法——一个迹象,仅此而已。不过,案情却变得更值得人们好好思量了。不一般,很不一般。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看不到路上留有任何血迹。”

“没有任何血迹。”

“但我知道他的伤势非常严重。”

“骨头已经摔碎了,不过外伤还不算太重。”

“应该能够发现血迹的。我可不可以察看一下那名在浓雾中听到有人落地发出碰撞声的旅客所乘坐的列车?”

“这恐怕办不到,福尔摩斯先生。那列车已经被拆散了,车厢早已重新挂到各路列车上去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可以向你担保,”雷斯垂德说道,“每一节车厢都被仔细检查过。而且是我亲自验看的。”

我的朋友对那些警觉性没有他强、智商没有他高的人总是缺乏耐心,这正是他最为明显的缺点之一。

“很有可能是这样的。”他说着便转身走开了,“从事发的情形来看,我想要检查的并不是列车车厢。华生,我们在这儿能做的全都做完了。我们就不麻烦你了,雷斯垂德先生。我想我们现在必须前往乌尔威奇去看看。”

到了伦敦桥之后,福尔摩斯给他的哥哥发了一封电报。在发出去之前,他把那封电报递给我看。只见上面写道:

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束光亮,但也许会熄灭。同时,请速派通讯员将已知的在英国的所有外国间谍或国际特工的姓名和详细住址列成清单送到贝克街。

歇洛克

“这大概会有一些帮助,华生。”他说道,此时我们已经坐在去乌尔威奇的火车座席上了。“我哥哥迈克罗夫特把这件异常奇特的案子托付给我们,我们自然应该感谢他。”

他那表情急切的脸上仍旧流露出紧张而又精神头儿十足的神态,这是在向我表明,某种新奇的、具有启发作用的情况已经打通了一条令人振奋的思路。看看这只猎狐犬,当它懒散地在窝里躺着的时候,它的耳朵耷拉着,尾巴下垂,可是现在,同样是这只猎狐犬,却是目光炯炯有神,全身肌肉紧绷,正在跟踪、追逐着气味强烈的猎物。这便是福尔摩斯从今天早上开始所发生的变化。就在数小时之前,他还浑身乏力、闲散无聊,穿着灰色的睡衣在雾气笼罩下的屋子里踱来踱去。相比之下,他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这里有材料,还有活动的余地。”他说道,“我可真笨,竟然没有看出它有可能性。”

“可是到现在,我还是没有看清楚。”

“事情的结局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它也许会使我们再往前走一步:那个年轻人是在别处死去的,他的尸身被置于一节车厢的顶上。”

“在车厢顶上!”

“感觉奇怪,不是吗?但是想一想实际情形,我们发现尸体所在的地方恰好是列车驶过路闸时必然要发生颠簸的地方,这难道只是巧合吗?车厢顶上的东西难道没有可能在此处掉下来吗?车厢内部是不会受路闸影响的。尸体可能是从车厢顶上掉下来的,也可能是十分奇妙的巧合。现在,我们来想一想血迹的问题吧。假如身体里面的血流在别处,铁轨上自然不会留有血迹。任何现象本身都是带有启发性的。它们叠加在一起,就会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

“那么车票也是如此!”我惊叫道。

“那当然。我们原本无法解释找不到车票的原因,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得到答案了。每种情况都是吻合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没有揭开他死亡的谜团。实际上,事情不但没有变得简单,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吧,也许是这样。”他默默地陷入了冥想之中,直到这趟火车最后到达乌尔威奇车站。随后他叫了一辆马车,并从衣袋里拿出了迈克罗夫特的字条。

“今天下午,我们要进行很多访问。”他说道,“我认为,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詹姆斯·瓦尔特爵士。”

这位著名政府要员的住宅是一座漂亮的别墅,一片翠绿的草地延伸到泰晤士河河畔。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雾气正在逐渐消散,一道微弱的、带有水气的阳光照射进来。男管家听见门铃声便马上出来开门。

他表情严肃地说道:“詹姆斯爵士……先生!詹姆斯爵士他今天一早去世了。”

“天哪!他是怎么死的?”福尔摩斯惊叫道。

“先生,也许您愿意进来跟他的弟弟法伦廷上校见见面吧?”

“是的。我们见见最好。”

我们被带到一个光线阴暗的客厅。过了不大一会儿,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高个子来到我们面前,他长得十分英俊,略有胡须。这就是那位已故科学家的弟弟。从他惶恐、迷惑的眼神,没有洗净的脸颊以及乱蓬蓬的头发可以看出,这家人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话语不是很清晰。

“这是一桩相当可怕的丑闻,”他说,“我的哥哥詹姆斯爵士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样的事令他无法承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他向来为他主管的那个部门的工作效能而感到自豪,而这次却是一个致命打击。”

“我们原以为他会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以助我们查清这桩谜案。”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像是对你和对我们大家一样,都是一个难解之谜。他已经把他所知道的一切情况都报告给警方了。当然,卡多甘·韦斯特是有罪的,他对此毫不怀疑。可是,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太不可思议了。”

“你能否对此事提出一些新的看法?”

“除了我所看到和听到的之外,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我并不想失礼,不过你应该可以理解,福尔摩斯先生,现在我们十分狼狈,所以我只好请你们尽快结束这次谈话。”

“真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的发展。”当我们再次坐上马车时,我的朋友叹息道,“我有些怀疑,这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那个老伙计自杀了?假如是后者的话,这是否是由于失职而自责的一种表现?这个问题先留到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还是去访问卡多甘·韦斯特一家吧。”

坐落于郊区的一幢小巧而且经过精心保养的房子里住着死者的母亲。这位老妇人悲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她的身边有一位面色惨白、自称是维奥蕾特·韦斯特伯莉的少妇,是死者的未婚妻。她就是在死者遇难当晚最后见过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