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页)

“浅田久世的秘书的证词是,在浅田被害前的三天,他让秘书预定了位于半岛酒店的豪华套房,并指示秘书把当天的会面写入了他的工作日程表。被害当天,浅田久世没有去大阪的总部,而是由司机开车直接从家里送到了宾馆。浅田久世吩咐司机一个小时后来接他,之后就让司机回去了。被害的时候,他身上还有一本平时从不随身携带的支票本。警方通过这些线索推测,那个与浅田久世见面的人手里握有浅田久世的把柄,他假装以此为要挟将浅田久世约出来,再将他杀害。因为浅田香织也在场,警方也怀疑过是家族内部的人的仇杀。可是,警方从来也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浅田家的长子。这也是很正常的,没有哪个人会将与自己的儿子的见面写到工作日程里面去,更用不着特地跑到离家不远的酒店套房里去见面。”

“而将你排除在外的决定性证据,却是现场留下的那只杯子。”晓人继续说道:“杯子上检测出了DNA,但却是属于一个与浅田久世和浅田香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正因如此,警察才会认定作案的人是浅田家族以外的人。”

“于是我大胆地假设,如果那个所谓的‘外人’就是指你,整个事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晓人渐渐地放慢了语速,似乎是为了让来岛听得清清楚楚,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的没错吧,浅田香织的确是一开始就计划好,利用香港的公司将二十亿完好无损的交给水名来岛,但是浅田香织从来就没有将二十亿交给你的意思。因为,水名来岛根本就不是你。”

来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离开了背后那片灯火辉煌的夜景,走到沙发边上,以一个很轻松的姿势坐了下去。他看着晓人,又仿佛看着很遥远的地方,一句话也没有说。晓人依旧是站在原地。

“这个假设的确是异想天开不可思议,但是如果将深泽信之的案子联系在一起思考,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在你刚刚继承香港的公司之后,莲城幕流就被杀害。而那个被怀疑杀死了莲城幕流而被通缉的大学生,自从平成十二年74之后就失踪不见了。现在警视厅的调查笔录里面,还保留有深泽信之当时自称以你的真实身份为要挟,从你那里勒索了一千万的证词。”晓人说道:“深泽信之在搬家到东京之前,一直生活在札幌的儿童福利院。他三岁的时候被父母遗弃,于是被政府收养,在那之后,始终没有找到愿意收养他的家庭。虽然现在已经无法找到任何文件,或者不如说是当时被人为的销毁了。但是,如果他的证词是真的,如果他在札幌儿童福利院的时候认识了你,并且后来他以揭穿你的真实身份为要挟,向你要钱,你会怎么做呢?”

“你的身边就有了两个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一个是你在孤儿院的同伴,一个是经手了所有事情,对你的过往了如指掌的浅田香织的代理律师。杀死其中一个再嫁祸给另外一个,对于你来说简直就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

“于是一切就都能得到解释了。”晓人没有给来岛丝毫回话的机会,只是一个劲地往下说:“离婚之后的浅田香织将真正的水名来岛送到了苏黎世,并且为他制造了一个新的身份,让他从此远离水名这个名字。她将二十亿投资到香港的公司,想等到水名来岛成年之后,用他自己的名字在瑞士成立一个新的公司,然后虚构一笔香港和瑞士公司的交易,将那二十亿原封不动的送给水名来岛。另一方面,由于水名全球扩张的步伐以及越来越无孔不入的新闻媒体,浅田香织认为光将来岛送到国外还不够保护他,于是她就在札幌的儿童福利院为她的儿子找了一个替身,一个跟她儿子同样年龄同样血型甚至样貌也非常类似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来岛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深秋夜晚的风迅速灌了进来,将沉重的窗帘吹得哗哗作响。空气中的温度迅速的下降,但是在晓人看来,那不过是用来稀释让人窒息的热而已。

“于是在还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便被强硬地剥夺了自我的你,背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的历史,开始了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可即使这样,水名家或者浅田家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注定的弃子。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了浅田香织的秘密,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发现她跟香港和瑞士的联系的。但是如果是你,要做到这些并不难吧。”晓人笑了:“真是讽刺啊,浅田久世和浅田香织从来都把你当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对待,没想到却反倒被你利用,当成了脱罪的诡计。”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莲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时候明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却还将你带回水名家,莲城幕流帮助你的目的其实是香港的那二十个亿吧。当然,最开始为了逼迫莲城跟你联手,你肯定还使出了其他的手段。”晓人看着重新坐到沙发上的来岛,又说道:“你知道必须赶在浅田将钱转到瑞士之前,也就是你二十岁之前把钱弄到手,那个时候父亲的飞机事故给了你最好的机会。于是你在父亲的飞机事故之后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内策划出了这一切,跟莲城联手,杀死浅田夫妇和真正的水名来岛,获得公司的继承权,然后再将户籍迁回了水名家。”

“本来一切到此就应该结束。但是一年之后,深泽却出现了。他看到小时候一起生活在孤儿院,后来被大阪银行总裁收养的你,居然以水名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回到了水名家族。认定你在撒谎的深泽,跑来敲诈你,却反而被你栽赃,最后连性命都丢了。你其实早就在考虑如何解决掉莲城这个污点了,而深泽的出现为你提供了再好不过的机会。”

“来到水名集团之后,你心甘情愿地在课长的位置上坐了五年,从来没有试图利用水名浩司的儿子的身份,获得更多的权力。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的淡泊,现在看来,那些根本就是你的伪装。你只是在等待能够彻底击溃水名的时机而已。”晓人刚才还冷静的语气突然颤抖起来:“而那个时机,就是我。”

夜风将窗帘“哗”地一声掀起,摆在茶几上的杂志书页被翻开,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除此之外,房间里一片安静。在那片让人窒息的安静当中,晓人握紧的拳头在轻轻颤抖着,他用力地看着来岛。而来岛只是静静地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你,到底是谁?”晓人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来岛看着他,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