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三个女人(第2/4页)

来的是欣奇克利夫小姐。

“晚上好,”她声音沙哑地说,“很抱歉又闯进来。我估计警督打了电话来,对吧?”

“他没有告诉我们说您要来。”朱莉娅说,一面把客人领到客厅。

“他说除非我愿意,否则就不必来。”欣奇克利夫小姐道,“但我非常愿意。”

没有任何人对欣奇克利夫小姐主动表示同情,或者提起穆加特罗伊德小姐的死。这个身材高大、精力充沛的女人,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足以使任何表示怜悯同情的语言变得黯然失色。

“把所有灯都打开,”布莱克洛克小姐说,“给火炉里再加点煤。我很冷——非常冷。来坐在火边,欣奇克利夫小姐。警督说他一刻钟后就到,现在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米琪又下来了。”朱莉娅说。

“是吗?有时候我觉得这姑娘是疯了——疯得很厉害。不过也许我们都疯了。”

“我不能忍受罪犯都是疯子的这种说法,”欣奇克利夫小姐怒气冲冲地喊道,“对我来说,罪犯们都是清醒的,甚至可以说是聪明的……以一种邪门的方式。”

大家听到有汽车驶来,少顷,科拉多克便同上校夫妇以及斯韦特纳姆母子走了进来。所有人看起来都十分谨慎。然后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压低了嗓子开口了:“哦!哦!火烧得真旺!”

伊斯特布鲁克太太试图让气氛活跃些,她的表现几乎都可以说是滑稽了。

“可怕,不是吗?”她这样说,“我是说所有这一切。言多必失,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就像鼠疫一样。”

“妈妈,”埃德蒙用极度煎熬的语气说道,“您能不能住口?”

“我保证,亲爱的,我不想再说一个字儿了。”斯韦特纳姆太太说,然后靠着朱莉娅坐到沙发上。科拉多克警督站在靠门的地方。面对他的是几乎坐成一排的三个女人——朱莉娅和斯韦特纳姆太太坐在沙发上,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坐在她丈夫椅子的扶手上。他并没有刻意安排,结果却正中下怀。

布莱克洛克小姐和欣奇克利夫小姐弯着腰在烤火。埃德蒙站在她们附近,菲莉帕则在很靠后的阴影里。

科拉多克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你们大家都知道,穆加特罗伊德小姐被害了。我们有理由相信杀害她的凶手是个女人。由于另外一些理由,我们还可以把范围缩得更小。我这就请几位女士说说,今天下午从四点到四点二十分之间,你们都在干什么。我已经听取了自称是西蒙斯小姐的年轻女士叙述过自己的活动。我想请她再重复一遍她说过的话。与此同时,西蒙斯小姐,我必须提醒您,如果您认为您的回答对自己不利,那么您不必回答,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爱德华兹警员记录下来,并可能被法庭用作证据。”

“这些话您非说不可,是吗?”朱莉娅说。她的脸色格外苍白,神态却镇静自若,“我再说一遍,四点到四点三十分,我正沿着流向康普顿农场的小溪旁的田野散步。我是从长着三棵白杨树的田野走回到大路的。据我记忆,我没有遇见任何人。我没有靠近砾石山庄。”

“斯韦特纳姆太太?”

埃德蒙问道:“您的警告是针对我们所有人的吗?”

警督转向他。

“不。目前只是西蒙斯小姐。我没有理由相信其他人说的话将会连累自己,但是,任何人当然都有权请一位律师在场,并且当律师不在场时拒绝回答问题。”

“哦,可这样做非常愚蠢,而且完全是浪费时间。”斯韦特纳姆太太大声说,“我保证可以马上告诉您我那段时间在干什么,您要的就是这个,不是吗?现在我可以开始了吗?”

“是的,请吧,斯韦特纳姆太太。”

“现在让我想想。”斯韦特纳姆太太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当然,我跟穆加特罗伊德小姐被害一事毫无关系,我相信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这一点。不过,我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我很了解警方不得不问一些最无必要的问题,并极其谨慎地写下答案,因为这完全是为了他们称之为‘记录’的东西。就这么回事儿,不是吗?”斯韦特纳姆太太忽然向勤勤恳恳的爱德华兹警员提出这个问题,然后还通情达理地加了一句,“希望我说的对您不算太快吧?”

爱德华兹警员是个优秀的速记员,但对于圆滑的处事之道却知之甚少。他的脸红到了耳根,回答说:“没事儿,女士。唔,也许稍慢一点儿更好。”

斯韦特纳姆太太继续她的长篇大论,并在她认为适宜用逗号或句号的地方明显有了停顿。

“当然啦,很难说得准确,因为我的时间观念并不是很强。自从大战以来,我们家半数的钟压根儿就不走,而能走的那一半,因为没有上发条,不是快,就是慢,要不,就根本不走。”斯韦特纳姆太太停下来,让众人吸收一下这幅描述时间的混乱画面,然后诚恳地接着说,“我想四点钟我在翻新我的袜底——由于一些异乎寻常的原因,我弄反了方向——用的是金银丝绣,知道吗,可不是素白布——不过要是我当时没干这活儿的话,我一定是在外面把枯死的菊花掐掉——不对,那还要早一点儿,在下雨之前。”

“那场雨,”警督说道,“正好是在四点十分开始下的。”

“是吗?这可帮了大忙。当然,那阵子我在楼上,把洗脸盆放在过道上接雨水,那地方总是漏雨,雨水漏得那么快,我马上就猜想屋顶的水槽肯定又堵了。于是我下楼来穿雨衣和胶鞋。我叫埃德蒙,可他没有回答,所以我想他肯定写到了小说的关键之处,我也就不再打扰他。再说,过去我也经常自己干。拿一把扫帚,知道吗,扫帚柄绑到用来往上推窗户的长棍儿上。”

“您是说,”科拉多克注意到他下属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于是他问道,“您在清理水槽?”

“是的,全给树叶堵住了。我花了很长时间,而且弄得我身上相当湿,可我最后还是把它清理干净了。后来我进家换洗——枯叶的味道真臭。然后我去了厨房,把水壶搁到火炉上。那时厨房的钟指到六点十五分。”

爱德华兹警员眨了眨眼睛。

“这就是说,”斯韦特纳姆太太得意扬扬地结束了叙述,“实际时间是五点差二十分。”

“或者说很接近。”她补充道。

“您到屋外清理水槽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还真没有,”斯韦特纳姆太太说,“要是有人的话,我马上就拉他来帮忙了!单独一个人干可真难啊。”

“这么说,照您的陈述,下雨的时候,您穿着雨衣和胶鞋在屋外,而且,按您的说法,那段时间您在清理水槽,可您没有旁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