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鸿雁传书(第2/4页)

科拉多克固执地说道:“可能会有所发现。”他补充道,“每一件事我们都不能放过。我向您保证,您遇害的危险确实存在。”

她咬着嘴唇开口了:“我明白。邦妮死了——就因为服用了本来为我准备的阿司匹林。下一个可能轮到帕特里克,要么是朱莉娅、菲莉帕和米琪——反正是前途无量的青年人。或者是把倒给我的酒喝下肚的人,要么是吃了送给我的巧克力的人。哦!把信拿走吧——拿走吧。看了以后把它们烧了。除了对我和夏洛特,这些信任何意义都没有。往事已经结束了——过去了——一去不复返了。如今谁也不记得——”

她抬起手,按住她戴着的假珍珠短项链。科拉多克觉得这与她的呢子上装和呢子裙子极不协调。

她又说了一遍:“把信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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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警督拜访了牧师住宅。

这是一个天色昏暗、狂风大作的日子。马普尔小姐把椅子拉近火炉,手里织着毛线。圆圆匍匐在地板上,爬来爬去,按照模板裁剪布料。

马普尔小姐往后靠去,把挡住眼睛的一绺头发拂开,期待地望向科拉多克。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违反保密条例,”警督对马普尔小姐说道,“可我想请您看看这封信。”

他解释了自己在阁楼里发现这些信件的来龙去脉。

“那是一些相当动人的书信,”他说,“为了使妹妹对生活保持兴趣,为了让她保持良好的健康状态,布莱克洛克小姐倾其所能。这对姐妹的背后,非常清晰地展现了一个守旧的父亲的形象,也就是老布莱克洛克大夫。一个地地道道的死脑筋,恶霸,彻头彻尾地自以为是,而且深信他想的、做的一切都正确无误。也许因为固执,他已杀死了成百上千的病人。他绝不能忍受任何新思想或新方法。”

“我不知道是否该为此责备他。”马普尔小姐道,“我一向认为年轻的医生总是跃跃欲试,急于求成。等把我们的牙齿全部消灭,用大量的药物灌满那些奇形怪状的腺体,并一点一点摘掉我们的内脏之后,他们却向我们承认已无能为力。说实话,我更喜欢老式的药方,那种黑瓶子里装着的药。因为毕竟,人们可以把药水往阴沟里倒嘛。”

她接过科拉多克递上的信。

他开口了:“我请您看看这封信,因为我认为您比我更容易理解这一代人。我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马普尔小姐打开了脆薄的信纸。

我最亲爱的夏洛特:

我已有两天未给你写信,因为我们遇到了最可怕的家庭纠纷。兰德尔的妹妹索妮亚(还记得她吗?那天她开车接你出去的。我多么希望你多出门啊。)索妮亚宣布要嫁给一个叫迪米特里·斯坦福蒂斯的人。我只见过他一面。他非常具有吸引力,但我得说,不值得依靠。兰·戈极力反对,说他是个无赖和骗子。贝拉呢,愿主为她祝福,她只是微微笑了笑,躺在沙发上。原本脸上毫无表情的索妮亚大发雷霆,简直要找兰·戈拼命。昨天我真以为她要杀了他!

我已尽了全力。我找索妮亚谈,又跟兰·戈谈,要他们多用理智去思考问题。等他们凑到一块儿,却又开始大吵特吵:你无法想象这有多无聊。兰·戈一直在找人打听,似乎这个斯坦福蒂斯真的一无是处。

与此同时,生意被忽略了。我在办公室继续工作,而且从某方面说这是相当有意思的,因为兰·戈放手让我干。昨天他对我说:“谢天谢地,世界上还有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你绝不可能爱上一个无赖,对吧,布莱奇?”我说我可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什么人。兰·戈说:“咱们来讨论几个伦敦城里的枝节问题。”他有时候真是一个调皮的恶魔,在面临危机时又容易冒失。

“你决心让我诚实做人,对吧,布莱奇?”他有一天说。而我也正有意如此!我真是不明白人们对作假怎么会视而不见,可兰·戈的的确确就是辨不分明。他只知道什么是真正违法的。

贝拉对这一切只是发笑。她认为对索妮亚的事儿小题大做全是无稽之谈。“索妮亚自己有钱,”她说,“她要是愿意,干吗不能跟这个人结婚?”我说这桩婚事会是个可怕的错误,而贝拉说:“嫁给一个你所爱的男人绝不会是个错误——即便你后悔也不是。”她还说,“我想索妮亚为了钱不想跟兰德尔闹翻。她非常喜欢钱。”

眼下就是这个情况了。爸爸怎么样?我不会说‘向他致以问候’的。不过你要是觉得这样做好,你就说吧。近来见的人多了些吗?亲爱的,你不能老是病恹恹的啊。索妮亚叫我给你带个好。她刚进来,正把双手反复地握紧又松开,活像一只愤怒的猫在磨爪子。我看她跟兰·戈又吵了一架。当然,索妮亚很会挑起事端,她总是用镇静的目光直盯得你不敢再跟她对视。

姐姐深深地爱你,亲爱的,要振作起来。这种碘疗法会大不一样。我一直在向别人咨询,碘疗法似乎的确疗效很好。

爱你的姐姐 莱蒂希亚

马普尔小姐把信折好,递还给警督。她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您对她怎么看?”科拉多克催促道,“关于她您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印象?”

“对索妮亚?通过一个人的眼光去看另一个人,您知道,这是很难的……她打定主意把自己的那份儿拿走——这一点,我想,是肯定的。而且想在两个世界都占尽上风……”

“‘仿佛一只愤怒的猫,把双手反复地握紧又松开,”科拉多克念念有词,“您知道,这句话使我想起了什么人……”

他皱起眉头。

“咨询……”马普尔小姐喃喃自语。

“但愿能弄到那些咨询的结果。”科拉多克说道。

“这封信使您回想起圣玛丽米德的什么事儿了吗?”圆圆问,但由于她嘴里含着别针,所以听起来很不清楚。

“我实在拿不准,亲爱的……布莱克洛克大夫也许有点儿像威斯勒安的传教士科蒂斯先生。这个传教士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戴牙套。说如果孩子的牙齿长歪,那是上帝的旨意。‘毕竟,’我对他说,‘您得剃须、理发呢。让您的发须长出来可能也是上帝的旨意呀。’他说那是两码事儿。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可这对我们目前的难题帮不上忙。”

“我们一直没有追查到那把左轮枪。那不是鲁迪·谢尔兹的。要是知道奇平克莱格霍恩谁有过一把左轮枪——”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有一把,”圆圆说道,“是放在他放衣领的抽屉里的。”

“您怎么会知道,哈蒙太太?”

“巴特太太告诉我的,她是我家的日工。或者说明确点儿,一周来两次。她说,作为一个行伍出身的绅士,他自然有一把左轮枪,而且要是窃贼进家,他随手可以拿到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