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谋杀启事(第2/4页)

“也许是她家里那些活泼的年轻人登的呢。”

“通知得太急了。今天。你觉得我们该去吗?”

“启事上说‘诸友请务必应邀,恕不另行通知。’”她儿子指出。

“唔,我觉得这种别出心裁的邀请方式蛮无聊的。”斯韦特纳姆太太果断地说。

“好吧,妈妈,你用不着去。”

“没错儿。”斯韦特纳姆太太赞同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

“你真的想吃最后这片面包吗,埃德蒙?”

“我觉得妥当吸收营养可比让那老巫婆收拾桌子更重要。”

“嘘,亲爱的,她会听见的……埃德蒙,杀人游戏是怎么回事儿呀?”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在你的身上别几张纸什么的……不对,我想是从一顶帽子里抓阄。有人充当被害人,有人担任侦探——接着把灯全部关掉,有人会拍你的肩膀,然后你尖叫一声,躺在地上装死。”

“听上去相当有意思啊。”

“恐怕乏味透了。我不会去的。”

“胡说,埃德蒙,”斯韦特纳姆太太主意已定,“我要去,你跟我一起去。就这么说定了。”

3

“阿奇,”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对丈夫说,“听听这个。”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充耳不闻,他正对《泰晤士报》上的某篇文章嗤之以鼻。

“这帮家伙的毛病就在于,”他说道,“他们对印度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一点儿都不了解!”

“对,亲爱的,没错儿。”

“要是真懂,他们就不会写出这种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没错,你说得对。阿奇,你一定得听听这个。”

一桩谋杀将于十月二十九日星期五晚六点三十分在小围场发生,望周知。诸友请务必应邀,恕不另行通知。

她得意扬扬地停下来。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宠溺地望着她,但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杀人游戏。”他评论道。

“嗯。”

“我得告诉你,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他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如果组织得好,倒是会很有意思。但得有个行家精心筹划。大家抽签,一个人当凶手,没人知道这人的身份。灯一关,凶手就挑一个人杀掉。被害人要数到二十才能尖叫。然后由扮成侦探的人接手,询问每个人。谋杀发生时他们都在哪儿、在做什么,好把真凶找出来。不错,这游戏挺有意思的——要是那个侦探,呃,对警察局的工作有一定了解的话。”

“就像你,阿奇。以前你可是在辖区里办过好多有意思的案子呀。”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微笑了一下,自鸣得意地捋着小胡子。

“是啊,劳拉,”他回答,“我敢说我可以提点他们一下。”

说着,他挺直了双肩。

“布莱克洛克小姐应该请你去帮她布置的。”

上校哼了一声。

“啊,也对,她那儿住着个小伙子呢。估计这就是他的主意。是她的侄儿还是什么来着。不过,登报这个想法倒挺有意思的。”

“登在个人简讯栏里,我们很可能看不到啊。我猜这是个邀请吧,阿奇?”

“这邀请太可笑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们用不着算上我了。”

“哎呀,阿奇!”伊斯特布鲁克太太提高了嗓音,还带上了点儿哀怨。

“通知得太急了。再说他们也知道我可能很忙。”

“可你并不忙啊,是不是,亲爱的?”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压低了嗓门,苦口婆心地说,“而且我真的觉得,阿奇,你应该去一趟——就算是给可怜的布莱克洛克小姐帮帮忙。我敢肯定她正巴望着你去把事情弄好呢。我是说,你那么熟悉警察的工作和程序。要是你不去帮忙,那整件事儿就砸了。再说,我们总得有点儿邻里意识呀。”

伊斯特布鲁克太太把她那戴着金色假发的头微微偏向一侧,碧蓝的眼睛睁得很圆。

“如果你这样说的话,劳拉,那好吧……”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又煞有介事地捋了捋他灰色的小胡子,满怀溺爱地看向自己小巧可人的太太。伊斯特布鲁克太太至少比他年轻三十岁。

“既然你这样说,劳拉。”他说道。

“我真的认为这是你的职责,阿奇。”伊斯特布鲁克太太庄严地回答。

4

《奇平克莱格霍恩消息报》也被送到了砾石山庄。三间别致的小屋如今被合筑为一栋,由欣奇克利夫小姐和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居住。

“欣奇[1]?”

“什么事儿,穆加特罗伊德?”

“你在哪儿呢?”

“在鸡棚。”

“哦。”

艾米·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小心翼翼地穿过长长的湿草地,朝她的朋友走去。后者穿着灯芯绒的裤子和军装风格的短上衣,兢兢业业地在一个热气腾腾的盆子里搅动着,盆里装满了煮过的土豆皮和卷心菜头,她正将一把配料掺进里面。

她向朋友转过头去。她的头发剪得很短,像男士的平头一般,有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则身姿丰腴、神色可亲,穿着花格子呢裙和一件走形了的深蓝色套衫。她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的,灰色的鬓发蓬乱得像个鸟巢。

“登在《消息报》上的,”她喘息着说,“好好听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桩谋杀将于十月二十九日星期五晚六点三十分在小围场发生,望周知。诸友请务必应邀,恕不另行通知。

念完她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等着对方发表一些权威性的意见。

“愚蠢。”欣奇克利夫小姐说。

“没错,可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

“反正能有酒喝了。”欣奇克利夫小姐回答。

“你认为这算是某种邀请吗?”

“我们到时候去了就会明白,”欣奇克利夫小姐说,“我估计会是很差的雪利酒。你最好从草地上走开,穆加特罗伊德。你还穿着卧室拖鞋呢,都已经湿透了。”

“哦,天哪!”穆加特罗伊德小姐悔恨地瞧了瞧自己的脚,“今天有几个蛋呀?”

“七个。那只该死的母鸡还在孵呢,我一定得把它关进笼子里。”

“这样登启事很滑稽,你不觉得吗?”艾米·穆加特罗伊德重新提起《消息报》上的启事,话音里有种轻微的渴望。

但她的朋友不为所动,心无旁骛。她已经打定主意跟难伺候的家禽较劲,无论报纸上的启事有多神秘怪异,都不能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她在泥地里沉重地跋涉,然后朝着一只身上有斑点的花母鸡猛扑过去。愤怒的鸣叫响了起来。

“真想要鸭子啊,”欣奇克利夫小姐说,“那就省事多了……”

5

“啊,太棒了!”哈蒙太太对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丈夫朱利安·哈蒙牧师说,“布莱克洛克小姐家将发生一桩谋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