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艾丝特·沃尔特斯(第2/3页)

“我真想再见到拉斐尔先生啊,”马普尔小姐说,“我们所有人能聚到一起,似乎很奇怪。他、你、我,还有其他人。那之后不久,我回到家,六个月过去了——我想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处在压力之下,我们彼此息息相关,但我对拉斐尔先生知之甚少。那天我看到他去世的消息时就是这么想的,真希望我能多了解他一些。你知道,比如:他是哪里人;他的父母在哪儿,长什么样子;他有没有孩子,或是侄子、表兄等任何亲人。我真的很想知道。”

艾丝特·安德森微微一笑。她看着马普尔小姐,那表情像是在说:是的,我相信您想了解您遇见过的每一个人。但她却说:“不知道。只有一件关于他的事是人人都知道的。”

“就是他非常富有。”马普尔小姐马上接口道,“这是您想说的吗?当你知道某个人很富有,哦,不管怎样,你就不会再多问了。我的意思是,你就再也不想知道些什么了。你会说:‘他非常富有。’或者说:‘他太有钱了。’而且你会把声音压低,因为你认为有钱,这一项就够惹人注目的了,不是吗?”

艾丝特笑了笑。

“他没结婚,对吗?”马普尔小姐追问道,“他从来没提过妻子。”

“很多年前,他失去了妻子。我相信是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她比他年轻不少——我想她死于癌症。很悲惨。”

“他们有孩子吗?”

“哦,有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其中一个女儿嫁去了美国,另外一个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我曾经见过住在美国的那个,她一点都不像她父亲。是一个非常安静、神情忧郁的年轻女孩儿。”她补充道,“拉斐尔先生从不提起他的儿子。我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一桩丑闻之类的。我相信几年前他就死了。总之,他的父亲从未提过他。”

“哦,天哪,真是悲惨。”

“我相信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想他儿子去了什么地方,没准儿是国外,而且再也没回来——死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了。”

“拉斐尔先生很难过吧?”

“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艾丝特说,“他做什么都力求损失最小。如果事实不幸地证明他的儿子是个负担而非祝福,我认为他会利索地把这个负担甩掉。也许必要时他会给予他金钱上的资助,但绝不会再想到他。”

“那么,”马普尔小姐说,“他从来没说起过儿子或他自己的事?”

“如果您还记得,他是个从来都不谈及个人感情或者私生活的人。”

“没错没错,当然了。但是我想,也许,您曾经——呃,当他秘书那么多年,他也许跟您吐露过什么烦恼。”

“他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艾丝特说,“如果他真说了,我反而会很怀疑。有人可能会说他献身于他的事业,我想他是事业的父亲,事业是他所关心的子女。他所有的兴趣都在投资、赚钱和生意变化上——”

“所谓活着就是受罪。”马普尔小姐嘀咕道,并用一种口号式的声调重复了一遍。这些天她似乎听到过这句话,也可能就是她自己说过。

“在他死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让他烦心?”

“没有。您为什么会这么想?”艾丝特的声音里充满惊讶。

“呃,实际上我并没这么想。”马普尔小姐说,“我只是好奇,因为当一个人——我不是指变老,因为他并不老——我是说,当一个人卧病在床,而且不能像以前那样做事了,不得不凑合着生活的时候,就会变得焦虑。心里就会产生烦恼,自己也会有所感觉的。”

“是的,我明白您的意思,”艾丝特说,“但我觉得拉斐尔先生不是这样的。总之,”她补充道,“不久之前,我辞去了秘书工作,那是在我遇到爱德华之后两三个月。”

“哦,是的,您的丈夫。失去您,拉斐尔先生一定很难过。”

“我不这么想。”艾丝特坦白地说,“他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难过的,他会立即再找一个秘书——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而且如果她不合适,他就会慈祥有礼地辞掉她,然后再找别人,直到发现合适的人选。他一直是个非常理智的人。”

“是的,是的,我很明白这一点。但他很容易发火。”

“哦,他喜欢发火。”艾丝特说,“我想他有点戏剧化。”

“戏剧化?”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说,“您觉得——我常常在想,您觉得拉斐尔先生对犯罪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我是说,对此有所研究?他——呃,我不知道……”

“是因为那些发生在加勒比海的事吗?”艾丝特的声音忽然死板起来。

马普尔小姐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但她必须想办法获得一点有帮助的消息。

“哦,不,不是因为那个。不过之后,也许,他想了解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事,或者对那些没有得到公正裁决的案件产生了兴趣,或者——呃……”

她更加笨嘴拙舌了。

“他为什么会对那种事情感兴趣?我们别再谈圣多诺黑岛的那些事了。”

“哦,不说了,您说得很对。很抱歉。我只是在想拉斐尔先生说过的事。有时候他的措辞很怪异,而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理论,你知道……关于犯罪原因的?”

“他的兴趣一直在金融上。”艾丝特简短地说,“一桩狡猾的诈骗案可能会让他感兴趣,除此之外——”

她冷冷地盯着马普尔小姐。

“对不起,”马普尔小姐道歉道,“我——我不应该谈论那些有幸成为过去的令人不安的事情的。我该走了,”她说,“要赶火车,时间紧张。哦,亲爱的,我的手提包在哪儿——哦,在这儿。”

她拿起包、伞和其他一些东西,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才稍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走出大门,朝艾丝特转过身。后者挽留她再喝一杯茶。

“不用了,谢谢你,亲爱的,我来不及啦。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祝贺您,并衷心祝您幸福。现在,我想您不需要再处理什么邮件了,对吧?”

“哦,也有。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无事可做会让我感到厌烦。不过我也更愿意过过清闲日子,好好享受一下拉斐尔先生留给我的遗产。他真是太好了,我想他是想让我——嗯,享受花钱的乐趣,就算我会像他认为的蠢女人那样大手大脚,去弄些绫罗绸缎、新潮发式,等等,他生前认为愚蠢至极的东西。”忽然,她又说,“您知道的,我喜欢过他。没错,我曾经非常喜欢他。我想那是因为他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跟他相处很困难,因此,我很享受处理这个问题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