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快乐(第5/6页)

“偏偏就在这一天。”约什嘟哝着,虽然他通知商店取消了信用卡。接着他又说:“桑,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应付今天的会面吗?也许我应该陪你一起去?”

桑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够处理,11点整,她已经站在了凯文·威尔森办公室的门口,这位凯文·威尔森也就是那栋可以俯瞰哈德逊河的崭新公寓楼的建筑师。门开了一部分,她可以看到这幢新建筑主楼层临时留出的空间,那是用来方便建筑师观察工程进度的。

威尔森背靠着她,正俯身看办公桌后面桌子上的图纸。那是巴特莱·朗奇的设计图吗?桑想。她知道他的会面时间要早过她的。她敲了敲门,威尔森没有转身,只是招呼她进来。

在她还没走到办公桌之前,坐在旋转椅上的威尔森转了过来,起身,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桑发现他比她想象的要年轻,肯定不超过35岁。身材颀长,看上去更像一名篮球运动员,而不是获奖建筑师。粗犷而又英俊的脸庞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湛蓝色的眼睛。

他伸出手。“亚历桑德拉·莫兰德,很高兴见到你,感谢你接受我们的邀请,递交样板房的设计图纸。”

桑握着他的手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在马修失踪的近两年时间里,她通常都会努力表现自己的另一面,在工作的时候尽量不去想马修。但今天,因为既是马修的生日,又没有料到有人正在盗用她的信用卡和账户上的钱,她苦心建立的那份内敛毫无预计地失去了防卫。

她知道自己的手很冰凉,很高兴凯文·威尔森似乎没有注意,但是她还是不敢说话。首先,她必须舒缓内心的情绪,否则她知道自己那无声的泪水会顺着面颊往下掉。她只希望威尔森错把她的沉默当成羞怯。

看来他的确是这么想的。“我们何不看看你带来了什么样的设计图?”他轻声建议道。

桑强忍泪水,然后努力以平和的语气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到公寓去,我会解释为什么这样设计。”

“好的。”威尔森说。然后他一个大步,绕过办公桌,接过她手上厚重的真皮文件夹。他们沿着走廊走到备用电梯。会客室在这栋建筑物的最后一层,架空的电缆晃荡着,地毯的条须散落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

威尔森滔滔不绝地说着,桑肯定是觉得他是想帮她克服“紧张情绪”。“这将是纽约最节能的建筑之一,”他说,“我们安装了太阳能,窗户的面积也设计得尽可能大,通过这些窗户能让所有的房间都能最好地采光。我是在公寓楼长大的,卧室对着隔壁的砖墙。不管白天黑夜都特别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事实上,我10岁那年,有一次我在门上贴了块牌子,上面写着‘洞穴’。母亲要我在父亲回家之前取下来,她说这会让他觉得因为没有给我们更好的住所而愧疚。”

我小时候满世界跑,桑想。许多人以为这样的生活很精彩。父母喜欢外交生活,但我想要稳定。我喜欢那种20年都不变的邻居,喜欢住在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里,我不喜欢13岁的时候就读寄宿学校,我喜欢跟父母一起生活,尽管我有时候会讨厌他们过于频繁的搬家。

他们走进一座电梯里。威尔森按了一下面板上的按钮,电梯门关了。桑竭力寻找话题。“我想你可能听说了,自从你的秘书给我打过电话,邀请我递交样板房的设计图纸,我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我听说了。”

“我像在一天不同的时段里看看这些房间,这样我就会对它们有感觉了,怎样设计才能让不同的人走进来都会有家的感觉。”

他们从只有一室一卫的公寓开始。“我想对这种公寓有兴趣的人可以分为两类。”桑说,“这些公寓挺贵的,所以,它们不会吸引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除非他们老爸给钱。我觉得这套单元的主要目标人群是年轻白领。除非有人想来这里玩浪漫,大多数人都不想跟别人一起住的。”

威尔森笑了。“另一类人呢?”

“想要临时公寓的老人,尽管他们有钱,但不想要客房,因为他们不想留人过夜。”

对她来说,事情越发得心应手了,她得到了他的信任。“我是这么设计的。”有个长长的柜台将厨房和餐厅分开。“我何不将我的设计图纸和样品拿出来呢?”她从他那里拿过公文包的时候建议道。

她跟凯文·威尔森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将三套样板房的备用方案都解释给他听了。当他们回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将她的设计图放在办公桌后面的桌子上说:“你在里面可费了不少工夫,桑。”

在他第一次叫她亚历桑德拉的时候她说:“别弄得这么复杂,大家都叫我桑,我想因为从我开始学说话起,就说不会亚历桑德拉这么拗口的名字。”

“我希望中标,”她说,“拿给你看的这套设计方案我挺满意,它体现出了我的最高水平,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上面很值得。我知道你也邀请了巴特莱·朗奇递交他的设计图,他当然是一个出色的设计师。竞争很残酷,也有可能你对我们两个的设计都不喜欢。”

“你说起他可比他提到你要客气得多。”威尔森冷冷地说。

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难过地回答道:“恐怕我和巴特莱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可言了,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我相信你也不会将这次任务当成人气竞争。”她知道她比巴特莱的报价至少要便宜三分之一,她在这幢摩天大楼庄严的入口跟威尔森分开的时候想。这是她的撒手锏。就算她得到这份工作,也赚不了多少钱,但这份认可是值得的。

坐在回办公室的出租车里,她意识到先前强忍着的泪水现在正顺着面颊往下流。她从单肩包里拿出墨镜戴上。出租车在东58号街停下,跟往常一样,她的小费给得很大方,因为她相信,每天要在纽约开车讨生活的人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年长的黑人,说话时夹着牙买加口音,他真诚地道了谢,接着又说,“小姐,我发现你哭了。你今天感觉一定很糟糕,但也许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着吧。”

要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该多少啊,桑想,她轻轻说道:“谢谢。”她忍住泪水,下了出租车。但明天并不会比今天更明朗。

也许永远不会了。


在忏悔保密制的约束下,艾登·奥布莱恩神甫一晚上没睡,一直都在担心那个年轻的女人,她告诉他,她正参与一起犯罪,她不能阻止一起谋杀案。他只能希望她是因为良心不安而向他透露这个秘密的,也希望她能够良心发现去阻止这样的弥天大罪——剥夺他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