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钥匙疑云(第3/4页)

“绝对没有人会这么做。他也可能用其他的支撑物抵住钮扣钩,将之推进插座里——”

“比方说?”

“一只网球鞋鞋底。”摩根说,划起另一根火柴。“我们不是真的确定有一副橡胶手套。因此,我们打破了这名共犯意图要杀狄宾的唯一根据……只用一只普通的网球鞋。”

杜诺范在脑中搜索合宜的措词,狠狠盯着这位主人:“胡说!”他考虑良久,终于激动地喊,“胡说!”

派翠西亚也跟着抗议:“我说,亨利,不可能这样!”她坚称,“你说在狄宾先生被射杀之后,凶手从阳台门逃走,让门大开……如果如你所说,凶手真的找不到钥匙,他怎么能够从那里逃出去呢?”

摩根寻思着新的推论。他烦躁定来定去,沮丧地猛槌桌子,椅子被他撞得东倒西歪。

“这实在是太简单了!”他大叫,“哈哈!当然。当狄宾的共犯找不到钥匙,他差点气疯了。狄宾……急着跳脚,他以伪装的身分上楼去,做了你我遇到这种状况都会采取的举动。‘你瞎眼了吗?’他说,‘你这个猪头!’狄宾说了类似的话训斥对方一顿。他进入房间,亲自找钥匙,拿钥匙给对方看。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因为这个人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事。你想像得出,狄宾全身湿透、神色紧张、目光凶恶:他穿着花俏,头上的假发歪一边,站在对方面前晃动钥匙?心里想着他刚才解决了史宾利……”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修葛礼貌提醒他,“不过史宾利还活得好好的。”

摩根继续说:“狄宾不知道这一点。他以为史宾利的尸体已经丢到河里去,万无一失……莫区已经将昨夜跳棋旅馆发生的事告诉我了。狄宾并不知道他的阴谋没有得逞。接下来怎么样了?”摩根声音渐渐低沉下来,“现在他有一个共犯可以任他摆布。我可以想像狄宾露出平常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各位应该还记得吧?他弯腰屈背,搓着双手。他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卸下所有的伪装。他将头发梳理整齐,脱下奇装异服。他的共犯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狄宾答应会给他一个交代,等他湮灭了衣服和所有证据。最后,狄宾坐在椅子上,面对他的共犯,再度微笑着,“我刚才杀了一个人,”他用正经的语气说,“你不能背叛我,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是帮凶。”

摩根不自觉模仿起狄宾的声音。修葛从未听过狄宾的声音;但他相信唯有狄宾会有这样的声音——冷静、尖刺、严厉、话锋锐利恶毒。这个人仿佛在日暮低垂时分忽然转活过来。一股诡秘和惊悚的气氛让他不禁擦着双手。杜诺范仿佛看到狄宾僵直坐在皮椅上,桌上蜡烛在他面前摇曳,屋外暴风雨正咆哮。他仿佛看到满是皱纹的脸、花白银发、还有那抹蔑视的斜睨……他对面坐着不知名访客……

“你们知道,他第一次见到我们时,是怎么自我介绍的?”摩根激动地说,“你们绝对感受得到,感觉得出他讨厌我们,自以为与众不同,而他脑子里的东西简直无聊透顶。他想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却从来没有习惯过。这就是为什么他常常需要饮酒狂欢的缘故。”

“我不知道他过去的背景是什么。不过我猜凶手可能是他过去得罪的人。我想,当他坐在那里,钜细靡遗对这位共犯解释对方究竟帮了什么忙时,他的积怨如排山倒海而来:然后他慎重指出他的共犯会被抓。所以他不能出卖他,也许狄宾断言他们俩都跟这起命案脱不了干系。这位共犯怎么想得到,原本一场闹剧在狄宾的摆布下竟成了一桩命案。狄宾展示他的枪,随手放桌上。我想他应该说了些话——我不知道他会怎么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令我们这群友善、无恶意、不会伤人的其中一人觉得自己很蠢。也许是这样,狄宾才会嘻皮笑脸转过他的头。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换成我,我会杀了他,不只开一枪。我想我们这群不伤及无辜的其中一人逮到机会站在狄宾后面——抄起桌上的枪,然后——”

“不要!”派翠西亚在黑暗中惊叫,“不要用这种口气!你说得好像你人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摩根低头。似乎在捕捉妻子的目光,玛德莲娜静静蜷缩在躺椅上。摩根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用就事论事的口吻说:“恐怖事件的下场是什么?老实说,我们这些人该做的就是再来一杯酒。等我去把灯打开,拿一碗冰块,我再来调一种新的酒……”

“你不能这么草率就转移话题。”修葛严厉地说。

“不,不,”对方口气认真,“我并没有打算转移话题。我想,唯一问题在于:我们其中哪一个人被狄宾相中,当他的傀儡?”他的言外之意慢慢嵌入所有人心里。

柏克嘀咕一声,沉思地说:“我确信,你妨碍了公平正义。”

“妨碍?”

柏克喃喃说:“我不想好管闲事,这种事交给警察就行了。应该要颁订一个法律,让人不要没事找事。菲尔博士的看法若是跟你一致,就应该立即揭露真相。年轻小伙子,你认为其中一定有共犯,对吧?那么你认为这名共犯在什么时候到接待所与狄宾碰头的?”

摩根以奇怪的眼光盯着他,“我不知道。狄宾晚餐送到之后的任何时间都有可能。也许在八点半到九点之间。”

“哼,你错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柏克镇定地说,“那段时间,我正在跟他聊天……别用那种眼光看我!”

他将烟斗旋开,朝烟管里吹气:“现在你们会称之为可疑行为,是吧?呸!我只是例行探访,就是这样。”摩根站起来。他说,“啊,圣洁的圣巴特里克!(棒槌学堂注:St. Patricj,385-461,爱尔兰着名的传道者,死后留下遗着《忏悔录》。)你的行径实在太可疑了……你告诉莫区这件事了吗?”

“没有。为什么我该告诉他?他们不是已经破案了……”

“恕我直言,先生,”修葛说,“你难道没有留下任何足迹吗?”

柏克骂了几句脏话,他说无论他有没有留下任何足迹都不关修葛的事,何况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足迹跟命案有何牵连?

“我是指,”修葛坚持说,“你是不是穿了史坦第绪的鞋子去跟他聊天?”

柏克思索着这个问题,他指出他的确借穿了几次鞋子去打电话给合伙人谈公事。摩根忆及他和莫区已经用石膏替脚印铸模;修葛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但是那名男仆,”他继续说,“并没有提到昨晚有其他人来访,我怀疑你是否从阳台的门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