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0(第4/6页)

“就在明天的日出。”他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照做,“真主是惟一的神。”

“真主是惟一的神。”所有人庄严地复诵。

夜深人静,史巴尔科独自躺在床上抽着烟。房间里有一盏灯亮着,不过他还是看得见城市闪烁的灯光,以及黑暗中树林密布的国家公园。他看起来出了神,但其实头脑清醒得很;他正在等待。

阿卡麦德听见远处动物的吼叫声;他到现在还无法入睡。他坐起来,揉揉眼睛。通常,他都能酣然入睡,但现在竟然失眠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有一会儿,他又躺回床上,但还是很清醒,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眼睛就是闭不起来。

他想到明天即将发生的事,以及他们会得到的成果。他祈祷,在新的黎明开始时,愿真主能与他同在。

他叹了口气,起身下床,穿上古怪的西式长裤跟内衣,心想他究竟能不能习惯这些东西。真主可是不允许的。

他才打开房门,就看见席娜走过去。她走路时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优雅,安安静静,臀部晃动,一看就令人感到兴奋。每当她经过他身边,他都会舔舔嘴唇,尽量吸进她身上的香味。

他探头看,她正朝她房间的反方向走;他想知道她要去哪里。过了一会儿,他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她轻轻敲着导师的房门,然后导师把门打开。也许他找她,是为了讨论计划里的某个细节。

接着,她对导师说:“哈森睡着了。”他从没听过她用这种口吻说话;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史巴尔科听见有人轻敲房门的声音,转身捻熄香烟,下床走去开门。

席娜就站在门外。“哈森睡着了。”她的语气好像是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史巴尔科什么也没说,后退几步,让她走进房间,轻轻关上门。他抓住她,将她甩到床上。没多久,她就开始呻吟,皮肤因为布满汗水与体液而变得湿滑。他们的做爱非常狂野,仿佛要到世界末日般地不顾一切。结束以后——其实也不算结束——她跨在他身上,用最露骨的话语说出她的欲望,直到再度挑起他的情欲,又做了一次。

激情过后,她跟他交缠在一起躺着抽烟,从半闭半开的嘴唇吐出缭绕的烟雾。房间的灯已经熄掉,她透过外面传来的几点光源,看着史巴尔科。从他第一次触摸她开始,她就很想认识这个人。她完全不知道他的背景——而且据她所知,也没有任何人清楚。她希望他愿意跟她谈,告诉她关于他的小秘密。

她用指尖在他耳朵上游走,然后移到脸颊上光滑不自然的那一块。“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史巴尔科慢慢回过神。“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那就更要告诉我。”

他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我很想知道。”

他深呼吸。“那时候,我跟我弟弟住在莫斯科。他总是会惹上麻烦;并不是因为他想这样,而是因为他有某种瘾头。”

“毒品?”

“赞美真主啊,并不是毒品,而是赌博。就算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他也无法克制自己。所以,他会向我借钱,而我也总会借给他,因为我每次都相信他编的理由。”

他在她臂弯中翻了个身,拿起一根香烟点燃。“后来他的故事愈来愈离谱,或者也可以说是我不想再相信他,总之我告诉他‘再也不借’,然后天真地以为这样他就会戒赌。”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他并没有戒掉,你猜发生了什么事?他跑去找这世上最不应该找的人,因为只有他们肯借钱给他。”

“地下钱庄。”

他点点头。“没错。他拿了他们的钱,心里也知道只要赌输,就永远还不了钱。他也很清楚他们会对他做什么,可是,就像我说的,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

“然后呢?”她提心吊胆地问,要他继续说下去。

“等他还不出钱,他们就找上门了。”

史巴尔科看着燃烧的烟头。房间的窗户开着,外面传来些许车流声,棕榈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动物的吼声与嗥叫。

“一开始他们只是揍他,”他的声音非常小,“只是给他点教训,因为他们以为他会还钱。等他们知道从他身上拿不到钱后,他们就在街上射杀了他,像杀条狗那样随便。”

他的烟抽完了,不过手指还是夹着烟屁股,让它继续烧。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躺在他身边的席娜则不发一语,沉浸在他的故事里无法自拔。

“接下来六个月,”他把烟屁股弹出窗外,“我做了功课,买通相关人物,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下令杀我弟弟的那个老大,每星期都会去首都饭店的理发厅。”

“别告诉我,”席娜说,“你装成理发师,等他坐定以后,就用剃刀直接割开他的喉咙。”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笑了出来。“这个方法不错,很像电影。”他摇摇头,“可是在现实世界,这是不可能的。这个老大十五年来用的都是同一个理发师,而且他绝不接受代班人员。”他倾身亲吻她的嘴唇,“别失望了;你要记住这件事,把它当个教训。”他伸出手臂抱住她。窗外传来豹的吼声。

“我等到他刮完胡子理好头发,心情轻松地走出饭店,然后在街上——只有疯子才会选择这种公众场合——直接开枪打死他跟他的保镖。”

“然后你逃跑了。”

“可以这么说,”他说,“那一天我是逃掉了。六个月后,我已经到另一个国家,有人在一辆行驶的车里对我丢汽油弹。事情就是这样。”

她温柔地抚摸他的疤痕。“我喜欢你现在这样,不完美的样子。你遭受的痛苦让你看上去……更英勇。”

史巴尔科没有回应,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当然,他刚说的话没一个字是真的,不过他很佩服自己编了这么好的故事——就像电影!真相——真相究竟是什么?他已经不太清楚了;他花了很多时间,努力建立起自己的形象,要是他向任何人提起真相,只会暴露自己的弱点。一旦人们了解你,他们就会以为拥有你——因为你向他们展现出脆弱的一面,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握有你的秘密,能够束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