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此春酒,以介眉寿(第4/13页)

  南杉道:“筼筜本事再大,终究只是个人,我不信他有通天遁地之能。”轻握了一下恋人的手,道:“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媭芈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05

  孟说遂与媭芈、南杉分手,径直来到十里铺客栈,问店家道:“腹兑和司马错可还住在这里?”店家道:“还在这里。不过腹君刚刚接信出去了,司马君应该还在楼上。”

  孟说心道:“这两人明知道唐姑果已死、墨者想要夺取和氏璧的意图已经暴露,却还滞留在这里不走,说不定是在等待墨者的后援。”又问道,“那姓田的墨者可有再来过?”店家道:“没有。自从他上次跟宫正君一起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孟说猜想田鸠一定已赶回秦国,向墨家巨子和秦王禀报,遂上楼来,敲开司马错的门,直言告道:“墨家协助秦国夺取和氏璧的计划已经败露,你们再留在这里也不能有所作为。从今日起,我会派人严密监视这里,如果稍有异动,我就会逮捕你们法办。你最好还是和腹君早日回秦国去。”

  司马错道:“我早告诉过宫正君,我和腹兑只是来楚国游玩。难道因为腹兑是腹巨子的爱子,就怀疑他要夺和氏璧?那么你是孟巨子的孙子,是不是也有夺璧的嫌疑呢?”孟说道:“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这是我看在先人情分上最后的劝告。”

  出来房间时,正好遇到赵国商人主富——也就是赵国太子赵雍。

  赵雍先笑道:“宫正君可有捉到那名身怀鱼肠剑的凶手?”孟说道:“还没有。主先生可有好法子?”

  赵雍笑道:“听说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筼筜,我能有什么法子?”顿了顿,又道,“宫正君此刻的心情,应当相当焦灼吧?”

  孟说道:“这话从何说起?”赵雍道:“明知道那人犯了罪,明知道他姓甚名谁,却无法将他绳之以法,宫正君难道不焦灼吗?”话中俨然别有深意。

  孟说道:“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落网是早晚之事。”顿了顿,又道,“主先生是明理之人,想来该知道赵国有赵国的法律,楚国有楚国的法律。如果因为执行赵国的法律就要触犯楚国的法律,那么我是一定会干涉的。”

  赵雍一时愣住,大概料不到孟说已然知道他的来历和意图,好半晌才道:“那是当然。今日承教了。宫正君,请。”擦肩而过时,又低声笑道:“不过我想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孟说道:“好,我拭目以待。”

  出来客栈时,正遇到昭府的管家。孟说不免很有些惊讶,问道:“管家来这里做什么?”

  管家笑道:“还不是为寿宴做准备?夫人怕宾客太多,府上人手不够,要从十里铺订一些菜肴,我家少主君最喜欢这家的菜了,小人是来送菜单的。”忽听得里面琴声叮咚,有女子宛转吟唱,不由得眼前一亮,问道:“那是谁在唱歌?”

  孟说道:“应该是那个名叫桃姬的女乐,我每次来都差不多能看到她。”不及多说,就此告辞。

  06

  正拐过街角,卫士庸芮匆匆奔过来叫道:“宫正君,我刚才无意中又看到那名墨者了。”

  孟说道:“田鸠?他怎么还在这里?”庸芮道:“他一直在跟腹兑争吵什么,就在前面河边上。”孟说道:“去看看。”

  二人赶来龙桥河边,却见腹兑双手紧握一柄短刃,正指着田鸠腹部。田鸠捉住他手腕,竭力抵挡。

  孟说忙大喝一声,道:“做什么?快放下兵器!”

  腹兑微一偏头,随即转头,短刃就在那一刹那刺中了田鸠,他捂住腹部,慢慢软了下来。腹兑“啊”了一声,慌忙松开手,转身就跑。

  孟说命道:“你看看田鸠还有没有救,我去追腹兑。”庸芮道:“遵命。”

  07

  孟说提气急追,终于在市集东面追上了腹兑,捉住他手臂,反拧到背后,喝道:“你杀了人,还能往哪里逃?”腹兑挣扎着叫道:“我不是有意要杀他,是他逼我杀他的。”孟说道:“少废话,跟我走!”

  走不多远,庸芮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叫道:“宫正君,不好了,那墨者自己投河了。”

  原来庸芮见田鸠伤在要害之处,流血极多,便打算就近叫几个人来,用木板抬他去医治。哪知道刚走出数步,便听见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田鸠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头栽入河中。

  腹兑闻言,咬牙切齿地道:“他这是非要害死我呀!”孟说道:“你说什么?”

  腹兑气愤之极,再也不肯开口说话。

  几人忙重新赶来田鸠投河的地方,却只见河岸边一摊鲜血,河上船只往来穿梭,不见人影。

  楚国水系纵横,郢都城内所有的河流、湖泊均交叉连系在一起,又有多条明道、暗道与城外的云梦泽、长江、汉水、沮漳河等相通,田鸠这一投下水去,也不知道被暗流冲到了哪里,怕是再也难以打捞到,最终喂了大鱼,尸骨无存。

  孟说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便道:“你先押他去官署。”腹兑道:“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我是墨者。”

  墨家有自己的法律,但往往比诸侯国法律更严酷。墨者犯法,通常都由墨家巨子自行处置。

  孟说闻言,便与庸芮押着腹兑回来十里铺客栈,进来司马错房间,开门见山地问道:“腹兑是墨者么?”

  司马错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腹兑手上、衣襟上均有血,被庸芮执在一旁,料来是闯了大祸,若不承认是墨者,他便会立即被逮去官署,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是,腹兑是腹巨子之子,自小就是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