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冰柜藏尸 第四章 我患梦游症了(第2/3页)

“怎么啦?”阿杰可能看到我的表情古怪,追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把他梦游的事告诉了他,包括我皮肤上冒出许多莫名的疙瘩。

阿杰脸色刷白,望着我目光复杂,不停摇头。

我没觉察到他的反常,说:“梦游也没什么可怕!下一次我提醒你……”

阿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怕吓到你……”他停了停,接着说:“我也看到你梦游了,昨晚上,你……你打开了冰柜。”

“我梦游?”

我脱口而出,浑身剧烈震动。

阿杰继续说:“凌晨两点多,我关了电脑上床睡觉,躺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你爬下床。我打开灯,看到你睁着眼睛,推开窗子朝外面望了一阵,然后,你把冰柜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搬到地上,一下子掀开冰柜,当时,你一边做着动作,一边在笑,笑声不对劲,‘咯咯咯咯’根本不像你的声音……我吓死了,不敢叫你,而且看你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问:“我干嘛了?”

阿杰说:“你伸手在冰柜里摸啊摸,像是在捞什么,双手湿淋淋的,然后擦脸抹脖子,像洗脸一样,又像洗澡,还拿了毛巾、脸盆,脱光内衣,用毛巾从冰柜里蘸水擦身子,你擦着……”

阿杰比划着,演示一系列动作。

“啊!别……别说了。”我叫了起来。

我不敢再听下去,感到胃在收缩,恶心想吐。我忽然想起我做的噩梦,在梦中我感到凉爽,看见窗外楼下有棵大树,树上吊了一个女人。

梦境似幻似真,透着诡异。

阿杰忽然褪下裤子。

他大腿两侧长满溃脓的疙瘩,密密麻麻,一片紫红。他惨笑,说:“我们该怎么办?”

“啊!”

窗户被风吹开。

我的汗把T恤湿透了。夹杂雨点的风从窗子吹进来,一阵阵阴冷。阿杰抱着我,我还是禁不住哆嗦。他的手特别冰凉。冰柜“嘎嘎”作响,轰鸣我的耳膜。这响声越来越特别,以至于我几次产生幻听:女孩蜷在冰柜里,挣脱了胶布的束缚,伸出覆满冰霜的手不停抓挠冰柜。

“咝咝……”

尖锐的指甲抠在柜壁上,拉出一道道裂痕。

那一晚,我和阿杰没吃没喝,也没外出,抱成一团躺在床上,开着灯几乎一夜没睡。我闻到臭味从我们身上散发出来,越来越浓烈。我们相互为对方挠痒,抓得满手是血。

房间里窸窸窣窣,不时蹿出几只蟑螂,肆无忌惮地从我们眼前爬过。

夜半,我发热,全身火烫,有气无力,口干舌燥,恍惚听到冰柜发出的“嘎嘎”声越来越刺耳,仿佛一辆老旧的拖拉机不堪重负,随时要爆裂。

忽然,我感觉一线冰凉游走我的脚、小腿,滑过小腹和手臂……

冰凉刺激肌肤,十分舒畅,差点让我哼出声。但很快,冰凉从我肩膀溜走,一下消失。我舍不得,伸手去摸,想把它抓回来。突然间,我摸到了它,细细、长长的,冰凉湿滑,有鳞片……我陡然清醒,意识到这是一条蛇。

“蛇!”

一条蛇盘踞在我们床上。

我跳起来,打开灯。阿杰惊醒,问我干吗?

“蛇……有条蛇。”

阿杰惊叫:“在哪里?”

我站起来抖开毛巾被,四下找寻,没见凉席上有什么东西。难道我迷糊产生幻觉?我疑惑,胆战心惊。突然,一瞥眼,我看见床头地板上冰柜靠墙的夹缝露出一截蛇尾巴,一扭、一缩,瞬间钻到冰柜背后。

蛇身细小,墨绿色,细鳞发亮,在灯下尤为刺眼。

阿杰顺着我的目光也看见了蛇,一纵身,缩在床尾,簌簌发抖,脸色变了,他平生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蛇。我跳下床拎了根防贼用的铁管,敲敲冰柜,想把蛇惊出来,但半天没动静。

它藏在了冰柜后面。

我迟疑片刻,硬着头皮把冰柜推开,挪到房间中央。

没找到蛇。

猛然间,我看到冰柜后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爬满蟑螂。

一堆堆棕黑色的大蟑螂怪异地附着在墙上,一动不动。几只拇指大的蟑螂尾巴一翘,裂开,拉屎一样,泄出几十只小蟑螂。这些幼虫乳白色,半透明,米粒大小,乱纷纷钻出母蟑螂的屁股,聚集在一堆,像一团团白花花的米饭寿司。

天哪!这些肮脏的虫子竟然在冰柜后面做窝、交配、产仔。

无数只白色幼仔。

我抄起扫把,拼命拍打蟑螂。一下、一下把它们全部拍死,不放过任何一只,包括幼虫。这些小虫子刚出生落地就夭折,冒出白浆,化为肉泥。

我始终没找到那条青蛇。

它钻进冰柜了?

我手摸冰柜,想打开看。

“别!”

阿杰大叫:“你要干吗?”

我说:“它躲进冰柜了……”

“别动……求你别动!”阿杰竟然发抖了。

我承认我的疯狂吓到了他。“但……那条蛇真诡异。”我心里不停翻腾着要打开冰柜的念头,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压制住。

我打水清洗屋子。

我用棉棒蘸了些蟑螂幼虫的浆水,涂沫身上的疙瘩。我老家民间流传个偏方,捣碎小蟑螂能治皮肤病,消肿、解毒,对虫蛇咬伤也有效。

阿杰被吓坏了,自始至终不敢动,全身簌簌发抖,看着我忙活。

重新躺上床,我有些虚脱,很快熟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我到中午才醒,迷迷糊糊,浑身忽冷忽热得难受,像条漏气的破轮胎耷拉在床上。阿杰用电热杯烫了杯牛奶,扶我起来喂我喝。滚热的奶液穿肠过肚,我恢复一丝精神气。

我们的储备粮耗光了,这是最后一盒纯牛奶。

阿杰心疼地说:“别去上班,你在家休息,我出去找朋友借钱。”

我问:“找谁?”

阿杰一脸菜色,愣了一会儿说:“实在不行,把电脑抬到跳蚤市场卖了。”

我流泪,小声抽泣。

我们没朋友。除了人口普查,世界几乎遗忘了我们这种人。

去年中秋节,我妈大老远坐车来看我,一进出租屋就搂着我哭。妈心疼我,大概觉得我努力读书这么多年,拼命工作,每个月攒200块钱寄回家,却闷在这种钢筋混凝土小笼子里,棺材一样大小,遭罪啊!我心下戚戚,没办法,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做什么?没出校门不知道社会的硬冷,假期打工,我做过销售、保险、礼仪等打杂工作,不希望再跟家里要钱。家里穷,供我读书16年,爸妈的腰弯了,脸上爬满老树皮皱纹,心里压着4万多外债,真是好难。

这世界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