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之舞(第6/11页)

“爸爸!”她大喊,”别进来!”

一道激怒的神情在雨鸟可怖的脸上一闪而过。那支枪已不再是在他的膝上,而是直指站在门口的人影。

“我想已经有点晚了。”他狞笑着说。

父亲身边站着另外一个男人。她想他一定是他们称为卡普的那位;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肩膀像象脱了臼似地耷拉着。

“进来。”雨鸟命令道……安迪照办了。“现在站在那儿别动。”

安迪停住了。卡普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仅隔一两步,就像两人被绑在了一起似地。卡普的眼睛紧张地在昏暗的马房里扫来扫去。

“我知道你完全对付得了我。”雨鸟说。他的语调轻快了些,变得几近调侃。“实际上你们两个都能做到。但是麦克吉先生……安迪?我可以叫你安迪吗?”

“随便。”她父亲说。他的声音很镇定。

“安迪,如果你想对我施用你的意念控制力的话,我会在失去控制之前先打死你女儿。当然,同样的,恰莉,如果你对我做出什么来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恰莉跑向父亲,把脸贴在他的灯心绒外套上。

“爸爸,爸爸。”她声音嘶哑地呢喃着。

“咳,宝贝儿。”他唤着,抚摩着她的头发。他搂着她,然后抬起头看着雨鸟。他坐在阁楼边上,像一个坐在桅杆上的水手。

他正是安迪梦中那个独眼海盗活生生的体现。‘现在你打算怎样?”他问雨鸟。他知道这个人可以把他们扣在这儿,直到刚才那个跑过草地的家伙叫回帮手来。但是他有种感觉:这个人并不打算这样做。

雨鸟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恰莉?”他叫道。

恰莉在安迪怀中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回头。

“恰莉。”他温柔的声音再次耐心地唤道,“看着我,恰莉。”

慢慢地,她勉强转过头,注视着他那晦暗无光的脸。

“上来,到我这儿来。”他说,“就像你刚才那样。一切都没改变。让我们做完我们的事,一切都会结束的。……

“不,我不会答应的。”安迪几乎有些高兴地说,”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上来,恰莉。”雨鸟说,“否则我现在就用子弹打穿你父亲的脑袋。你可以烧了我,但我打赌在那之前我就能抠动扳机。”

恰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只受了伤的野兽。

“别动,恰莉。”安迪马上说。

“他不会有事的。”雨鸟说。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极具说服力,“他们会送他到夏威夷,他会过得很好。恰莉,由你选择。

一颗子弹打穿他的脑袋还是夏威夷金色的沙滩,哪一样?你选择吧。”

恰莉紧紧盯着雨鸟,迈着颤抖的步子从父亲身边走开。

“恰莉!”他厉声道,“不!”

“一切都会结束的”雨鸟说,枪口始终瞄准着安迪的脑袋。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会干净利落地结束这一切。相信我,恰莉。为了你父亲和你自己,相信我。”

她迈出了第二步,接着是第三步。

“不。”安迪说,“别听他的,恰莉。”

但这似乎给了她迈步的理由。她再一次走向梯子,把手搭在梯子的横木上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保证他没事吗?”

“是的,我保证。”雨鸟说。安迪突然彻底明白了:他的谎言的强大力量,他所有的谎言。

“我不得不对她发功了。”他带着麻木的震惊想,“不是对他,而是她。”

这时,她已站在梯子的第一阶上,双手抓着头顶的横木。他凝神屏息,准备发功。

就在这时,卡普——已经被大家忘记的卡普——突然尖叫起来。

当唐·朱尔斯跑回那幢房子时,卡普和安迪刚刚离开几分钟。

守门的瑞查德看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就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枪。

“出了什么——”他问道。

“拉警报,警报!”朱尔斯大喊。

“你有没有得到一一一”“我不需要什么许可,你这个蠢货!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要逃走。”

瑞查德面前的仪表板上有两个关联的拨号盘,标着数码一到十。瑞查德慌忙丢掉手中的笔,把左边的拨号盘拨到七,朱尔斯绕过桌子,把右边的拨到一。片刻之后,仪表板内发出低沉的警报声;接着,这个声音响彻整个基地。

基地的工人关掉手里的割草机,朝放枪的棚子跑去。同时,放有电脑终端的房间全都自动关闭,并且上了锁。卡普的秘书格劳瑞也抄起了自己的手枪。“伊塔”基地里所有能召集的人员都匆匆跑向扩音器等候指令。他们边跑边解着纽扣往外掏着枪。外层电网的电压已经升高,足以致命。两道电网之间的警犬听到警报声,也感觉到基地已进入战斗状态。它们开始狂吠。歇斯底里地跳来跳去。“伊塔”基地通往外界的大门全部自动关闭并上了锁。一辆面包房的送货车正在食堂卸货,滑动的大门夹掉了车尾部的保险杠。不过司机很走运,没有被电死。

警报器仍在无休无止地鸣叫着。

朱尔斯抓起瑞查德仪表板上的麦克风气急败坏地说:“紧急状态。重复一遍,紧急状态。不是演习。到马房集中。行动注意安全。”他尽力在大脑中搜索着恰莉·麦克吉的代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起来他们似乎每天都要换一次代码。“是那姑娘,她在使用超心理能力!重复一遍,她在使用超心理能力!”

听到警报声,奥维尔·贾明森握着“追风”跑到了装在北边那所房子三层楼上的扩音器下。但听完朱尔斯的话,他却颓然坐下,把枪插在了枪套里。

“哦——哦,”当刚才和他一起练习射击的三个同伴跑出去时,他喃喃自语道,“哦——哦,不要叫我,我退出。”别人要是乐意,就可以像闻见猎物气味的猎狗一样跑到那儿去。他们没去过曼德斯农场,更没有见过那女孩的怒火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只想找个深深的地洞钻进去。

14卡普几乎没有听到恰莉。她父亲和雨鸟三个人的谈话。旧的命令已经完成了,新的命令还没有下达。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谈话的声音毫无意义地从他耳边滑过,他在想自己的事:高尔夫球赛。蛇。九号球杆。短球棒和响尾蛇、八号球杆以及大得能吞下整只山羊的大蟒。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散乱的干草,让他想起了高尔夫球场草地的味道。他哥哥就是在那草地里被蛇咬了的,当时卡普只有三岁。那并不是条十分危险的蛇,但他的哥哥尖声叫了起来,他尖叫了。他哥哥是世界上最强壮。最勇敢的男孩,但现在他在尖叫——九岁的莱昂·霍林斯特在尖叫:“叫爸爸来!”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腿,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四周弥漫着青草的气息:丁香,首稽,狗尾草。三岁的卡普一西转过身去找爸爸,一面吓得大哭起来——那蛇像绿色的死水爬过他的脚面,他自己的脚面。后来医生说伤口并不要紧,那蛇一定是刚吃了别的什么东西,所以消耗了毒液。但是莱昂说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空气中充满夏日青草的香甜气息,蚂蚱在到处乱跳,发出沙沙的响声;它们在吸着烟草叶的汁水。好闻的气味,好听的声音,高尔夫球场的味道和声音。他哥哥的尖叫,触到干巴巴。多鳞的蛇身的感觉,低下头看到它扁平的三角形脑袋。黑亮的小眼睛。那蛇在钻回草丛时爬过卡普的脚,回到草地里去了,你也许会说,那气味就像这里一样,他不喜欢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