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2 胡同里的碎尸案(第4/7页)

接受拉戈塔审问的那个家伙个头很矮,黑不溜秋的,有南美印第安人的特征,瞧他那德行就知道他被拉戈塔的古巴方言、语气和警徽镇住了。他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拉戈塔,这样一来,拉戈塔说话的速度就更快了。

“不,没有,外面没人,”他眼睛看着别的地方,声音温和而缓慢地说,“当时没有人在外面,都在咖啡馆里。”

“当时你在哪儿?”她问道。

那个伙计看了一眼装在袋子里的尸体残肢,马上又把目光移开:“厨房,然后我把垃圾袋提出去了。”

拉戈塔继续盘问,用言语胁迫他,用那种很损的、欺负人的腔调故意问一些错误的问题。那家伙渐渐地忘却了看见垃圾箱里尸体残肢时的恐惧,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采取一种不肯合作的态度。

真是行家里手的高招儿啊。抓住主要的证人,让他对你反感。审问刚开始的那几个小时最关键,如果你在这段时间内把案子理出个头绪来,就可以节省后面许多的时间和书面工作。

她说了几句威胁的话后就结束了审问,让那个伙计走了。“印第安人。”拉戈塔吐了一口唾沫说。

“探长女士,有牵连的人一个也不能漏掉,”我说,“就连农场工人也不能放过。”她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端详我,我站在那里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忘记我的长相了吗?最后她咧开嘴笑了。这货真的很喜欢我。

“嘿,德克斯特,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我听说你在这儿就不能不来呀。探长,什么时候嫁给我呀?”

她咯咯地笑了。附近几个警察听见后相互瞥了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开。“我买鞋子的时候总得先穿上试一试吧。”拉戈塔说,“鞋子再漂亮不合脚也不成。”我确信她的话是真的,但仍然无法解释她说这话时为什么眼睛瞪着我,牙齿还要咬着舌头。“现在你走吧,别打扰我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干。”

“这我知道,”我说,“逮住凶手了吗?”

她哼了一声:“你简直跟记者似的。再过一小时,那些浑蛋就要来烦我了。”

“你打算告诉他们什么?”

她瞧了瞧那几个装着尸体残肢的袋子,皱了皱眉头。让她感到心烦的不是尸体。她是在为自己的前程着想,琢磨着用怎样的言辞应付媒体。

“凶手迟早会露馅儿,我们逮住他也是迟早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说,“到目前为止凶手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因此你没有任何线索,非得等他再次作案才能采取行动?”

她狠狠地瞪着我:“我忘了。我干吗要喜欢你呀?”

我只是耸了耸肩。我没有找到线索——可她呢,显然也没有线索。

“我们掌握的线索等于零。就那个危地马拉人,”她朝那个走远的南美印第安人做了一个鬼脸,“他提着垃圾从厨房里出来,发现了死尸。他没见过这几个垃圾袋,于是打开其中的一个,想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宝贝,结果发现是个人头。”

“就像是玩躲猫猫的游戏。”我轻声说。

“啥?”

“没啥。”

她皱起眉头环顾四周,大概是希望突然蹦出一条线索来,好让她及时抓住。

“就这些。没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什么也没有。我要等你们这帮蠢材把自己的工作都做完了才能理出一点儿头绪来。”

“探长。”我们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马修斯局长身上散发着一股雅男士3须后水的香气。他悠闲地走了过来,表明记者马上就要到了。

“喂,局长。”拉戈塔说。

“我已经申请让摩根警官在本案的侦查工作中做一些外围工作,”他说,拉戈塔后退了一步,“作为一名卧底警员,她在卖淫界左右逢源,可以帮助我们迅速地找到问题的答案。”这个伙计说起话来满口的书卷气。他曾经干过很多年的文书工作。

“局长,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必要。”拉戈塔说。

马修斯局长眨了眨眼,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人事管理是一门技巧。“别小心眼儿,探长。她不会干预你的指挥权,只会跟你商量是否有什么情况需要汇报,帮你找证人。她父亲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警察,对吗?”他的眼睛发亮,目光聚焦在停车场另一边的某个物体上。我朝那边瞧了瞧。第七电视频道新闻组的面包车已经开了进来。“失陪一下。”马修斯说着,整了整领带,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朝面包车那边走去。

“婊子。”拉戈塔压低嗓门儿说。

我不知道她这是一般性的发泄还是在骂德博拉,不过我觉得此刻正是开溜的好时机,不然拉戈塔会记起婊子警官是我妹妹。

我走到德博拉的身边,马修斯正在跟第七频道的杰里·冈萨雷斯握手。在“哪里流血哪里上头条”的新闻界,杰里是迈阿密地区的领军人物,是我喜欢的那号人。这次他可要大失所望了。

我觉得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没有任何血迹。

“德克斯特,”德博拉仍然用警察的职业腔调说,但我能感觉到她很激动,“我跟马修斯局长谈过了,他打算让我参与进来。”

“我已经听说了,”我说,“小心点儿。”

她朝我眨了眨眼睛:“你在说什么?”

“拉戈塔。”我说。

德博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她说。

“是呀,是她。她不喜欢你,不想让你到她的地盘上去。”

“倒霉。她得服从局长的命令。”

“啊哈。她已经花了五分钟琢磨怎么去执行这个命令。所以,你得留神哪,德博拉。”

她只是耸了耸肩。“你们找到什么了?”她问。

我摇摇头:“还没有发现什么。拉戈塔已经不知所措了。不过,文斯说……”我停住了。这种秘密的事情本来是连提都不能提的。

“文斯说什么来着?”

“一件小事,德博拉。一个细节。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德克斯特,如果你不说,谁也不知道。”

“好像……死尸没有任何血迹。一滴血都没有。”

德博拉沉默了片刻,专心思考着。她不像我闭嘴是为了肃静,她是在考虑问题。“好吧,”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说,“我放弃自己琢磨这个问题了。凶手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现在还很难说。”我说。

“那你认为凶手的这种做法是有用意的?”

那意味着某种奇怪的愚蠢和轻浮。那意味着我心里痒痒的,希望能找到有关凶手的更多线索。那意味着黑夜行者赞赏的笑声,而他在神父死后本应该保持沉默。可这很难向德博拉解释清楚,不是吗?于是我只是简单地说:“很可能啊,德博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