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险岔路 Chapter 19 执行追捕计划(第4/8页)

队伍一寸一寸地移动,然后轮到了我们。丘特斯基没跟我说一句话,就大步走到窗口,把护照从窗口下端的小洞里塞进去。过了一小会儿,他收拾好文件,从柜台另一头消失了,现在轮到我了。

厚厚的玻璃窗后面的男人看着像旁边持枪士兵的孪生兄弟。他一言不发地接过我的护照,打开看看,又看看我,然后合上护照推给我。我还等着被审问,以为他会站起来骂我是资本主义走狗或美帝国主义纸老虎之类的,所以我被他的沉默惊呆了,站在那儿没动,直到那男人朝我晃头示意我走开。我走开了,转过屋角,朝着丘特斯基消失的方向走进领取行李的地方。

“嘿,伙计,”我走过去时,丘特斯基站在静止不动的行李传送带旁边说,“你没给吓着吧?”

“我以为会有点儿麻烦,”我说,“我是说,他们不是讨厌我们吗?”

丘特斯基大笑起来。“我想你会发现他们其实喜欢你,”他说,“他们只是受不了你的政府。”

我摇摇头。“他们分得清?”

“当然,”他说,“用古巴逻辑很容易分清。”

古巴人不喜欢美国,但喜欢美国人,这逻辑跟我每天看到和听到的不一样。不过此时传来了咔嗒咔嗒的传送带的声音,行李出来了。我们没带什么,只不过每人一个小包,里面是换洗袜子和十几本《圣经》。我们拽着行李从一个女海关官员面前经过,她跟身边的警卫聊得起劲儿,对搜查我们似乎没什么兴趣。她只看了一眼行李就让我们过去了,嘴里一直没停下聊天。于是我们自由了,我们难以置信地来到了门外的阳光下。丘特斯基叫了一辆出租车,是辆灰色的梅赛德斯,一个穿灰色制服戴同色帽子的人走出来接过行李。丘特斯基对司机说:“奈西农酒店。”司机把行李扔进后备厢,我们上了车。

去往哈瓦那的高速公路坑坑洼洼,如同被废弃了的公路。我们只看到几辆出租车、一两辆摩托车和一些军用卡车在慢慢驶过,进城的一路上都是这样。然后街道突然热闹起来,汽车、自行车、成群结队的人熙熙攘攘,还有外观非常怪异的被柴油卡车拖着的汽车。这些汽车是美国汽车的两倍长,看着像字母M,两端高高的,中间部分向下倾斜,在矮了一头的中央平顶车厢相交。车上挤满了人,看起来完全不可能再多挤下一个,可我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车停下,一大群人又挤了上去。

“骆驼。”丘特斯基说。我好奇地看着他。

“什么?”我说。

他朝那奇怪的汽车摆摆头。“他们管那叫骆驼,”他说,“他们会告诉你是因为汽车的形状才被叫骆驼的,但我猜是因为高峰时段车里的气味。”他摇摇头,“里面塞着四百个下班回家的人,没空调,窗户也不开,真难以想象。”

我们的车在车流中拐向一条宽阔的坐落在水边的大街。海湾另一边是个悬崖,我能看见古老的灯塔和作为防御攻势的城垛,城垛上还冒着黑烟。在我们的车和水之间是一片宽阔的侧道和一堵防海墙。波浪拍打在墙上,溅起很高的水雾。似乎人们都不在乎身上被打湿,各种年龄的人在那里活动,他们或坐或站或走,或钓鱼,或在墙头俯卧亲吻。我们经过了一些奇形怪状的雕塑,又经过一段颠簸的路面,左转拐上一座矮矮的山丘。奈西农酒店就在那里,它的正面很快将现出德克斯特傻笑的脸孔,除非我们能在韦斯之前下手。

司机在富丽堂皇的大理石台阶前停下,穿得像意大利海军上将似的看门人走出来,拍拍手,一个穿制服的门童飞奔而来,接过我们的行李。

“到了。”丘特斯基有些多余地说。海军上将拉开车门,丘特斯基下了车。我只得自己开门,因为我坐的这侧离大理石台阶更远。我下了车,迎接我的是一张张友善的笑脸。丘特斯基付了钱给司机,我们跟着门童走上台阶,进了酒店。

大堂看着好像是用跟台阶同一批的大理石刻出来的,有点儿狭窄,从前台一直伸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门童带我们经过一排丝绒沙发和绒绳径直来到前台,那儿的接待员好似非常高兴见到我们。

“弗里尼先生,”他说着快乐地点点头,“再次见到您真高兴。”他扬起一条眉毛,“我说嘛,您怎么会不来这个艺术节呢?”他的口音比我在迈阿密听到的要轻多了,丘特斯基好像也很高兴见到他。

丘特斯基绕过柜台去跟他握手。“你好吗,罗杰利奥?”他说,“见到你很高兴。我给你带了个新家伙。”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向前推了推,好像我是个正被逼着去亲奶奶的脸的孩子。“这位叫大卫·马西,是我们杰出的新人,”他说,“他特别会布道。”

罗杰利奥握了握我的手:“见到您很高兴,马西先生。”

“谢谢,”我说,“你们酒店真不错。”

他又微鞠一躬,然后开始在键盘上敲击。“希望您入住愉快,”他说,“要是弗里尼先生不反对,我把两位安排到行政楼层吧,那里离早餐的餐厅近。”

“听上去不错。”我说。

“一个还是两个房间?”他说。

“这次要一个吧,罗杰利奥,”丘特斯基说,“得节约点儿。”

“当然。”罗杰利奥说。他又飞快地敲了几下,然后将两把钥匙放进信封,从柜台后递过来。“给您钥匙。”他说。

丘特斯基将手按在钥匙上,身体前倾。“还有一件事儿,罗杰利奥,”他放低声音,“我们有个朋友从加拿大来,”他说,“他叫布兰登·韦斯。”他将钥匙拉过来,原来的地方留下了一张二十美元的纸币,“我们想给他个惊喜,”他说,“庆祝他的生日。”

罗杰利奥伸出手,那张纸币跟被蜥蜴的舌头粘走似的消失了。“当然,”他说,“我马上通知您。”

“谢谢,罗杰利奥。”丘特斯基说完转身示意我跟上。我跟着他,随着给我们拿行李的门童朝大厅另一端的电梯走去。一群穿着漂亮度假服装的人在等电梯,大概是我自己疑心生暗鬼,但我觉得他们看到我们的传教士服装时都吓了一跳,不过也没办法,所以我朝他们笑笑,忍着没说些宗教箴言,比如《创世记》那章。

电梯门开了,人们拥进电梯。门童朝我们笑着说:“请吧,先生们,我两分钟后到。”于是弗里尼先生和我进了电梯。

门关上了。我感到有人好奇地瞟着我的皮鞋,但没人说什么,我也就没说什么。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俩要用同一个房间。

门开了,我们走了出来。我跟着丘特斯基向左走,又来到一个接待处,一位侍者站在一辆玻璃小推车旁。他朝我们鞠躬之后,给我们一人一只高脚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