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4 博物馆里的教育(第3/8页)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德博拉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跟着她。

“拿下了,”她在走廊里说,“那个浑蛋被我们抓住了,我们完胜。”

她说得那么兴高采烈,我忍不住说:“如果真是他的话。”

她果不其然瞪了我一眼:“当然是他了,德克斯特。天哪,别怀疑自己,你干得很棒,我们总算有一次是手到擒来了。”

“我希望如此。”我说。

她把脑袋歪到一边,看着我,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怎么了你,德克斯特?”她说,“是在为婚礼发愁吗?”

“才不是,”我说,“我这辈子还没这么心满意足过,我只不过是……”说到这里我犹豫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我心里就是有着一种挥之不去又莫名其妙的不对劲儿的感觉。

“我懂,德克斯特。”她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这让我感觉更糟,“这案子看上去容易得不像是真的,是吧?可你想想我们每天在别的案子上遭遇的麻烦,我们偶尔也会落个容易些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说,“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她从鼻子里哼哼了一下。“根据从这家伙身上查出的确凿无疑的证据,根本没人在乎谁觉得怎么样,德克斯特,”她说,“你干吗不开心点儿,享受辛勤工作一天的成果呢?”

“他看上去真的不像在撒谎。”我说,但语气有些无力。

德博拉耸耸肩:“他是个疯子,这我没办法。就是他干的。”

“但如果他的确有些精神不正常,怎么突然就发作了呢?他三十多岁了,这是他第一次干坏事儿?说不通啊。”

她拍拍我的肩膀,又一次笑了起来:“说得好,德克斯特。你干吗不上网查查他的背景?我肯定咱们能找出来些什么。”她看看手表:“新闻发布会一结束你就开始查,好吗?来吧,别晚了。”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心下疑惑自己怎么就老愿意义务加班干活儿。

德博拉被赐予了出席记者招待会的光荣权利,马修斯局长一般不轻易给的。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主管侦探负责一个大案来面对媒体,看样子她已经仔细研究过该如何在晚间新闻中举止应对。她收起笑容和其他表露情绪的表情,用标准的警察职业语言陈述事实。只有像我这么熟悉她的人,才能在她那板着的脸孔下看出她有多么百年不遇地欣喜若狂。

我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有人吗?”我试探地问。没人,只有一片空寂。在最初的麻木消失之后,我心里的缺口开始疼痛。工作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可工作一结束,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从自艾自怜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黑夜行者去哪儿了呢,为什么他要去那儿?如果他是被什么东西吓跑的,那会是什么呢?什么能吓坏一个为黑暗而生,来到人间只为了与刀锋共舞的东西呢?

这让我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坏念头:如果真有什么能把黑夜行者吓走,它会跟着黑夜行者,直到把他撵得远远的吗?还是它仍然跟着我?我是不是已经赤手空拳没有了任何保护,完全没法儿预知背后是不是有危险,直到它的口水滴到我的脖子上?

我越想越糊涂,也越难受。好在悲伤的良药是拼命工作,我转过身对着电脑开始查资料。

几分钟后,杰拉尔德·哈尔彭博士的生平及背景便展现在我眼前。这个结果比单纯用谷歌搜索哈尔彭的名字所得到的复杂一些。比如,有加密的法院卷宗,花费我足足五分钟的时间才打开。可一旦进入,便发现工夫花得很是值得。

光是寄养家庭的记录便够有看头了——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无父无母的童年和哈尔彭相仿。因为哈里、多丽丝和德博拉,我有了丰裕的家庭和关爱的家人。哈尔彭则不是,他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寄养家庭,直到最终进了锡拉丘兹大学。

不过更有看头的是一个没有授权不得开启的绝密文件,那是一纸法院判决。我前前后后读了两遍,印象非常深刻。“噢,噢,噢,噢。”我说着,每一个字都从我空寂的小办公室的墙上弹回来,让人有些不舒服。因为重大发现总是在和人分享时才更刺激,所以我伸手拿起电话,打给我妹妹。

仅仅几分钟之后,她冲进我的工作间,坐到一把折叠椅上。“你找出什么了?”她说。

“杰拉尔德·哈尔彭博士有一段非同寻常的过去。”我说,字斟句酌,免得她从桌子后面一跃而起冲过来抱我。

“我知道,”她说,“他干了什么?”

“不在于他干了什么,”我说,“说起来,是生活对他干了什么。”

“别贫了,”她说,“到底怎么了?”

“从头说吧,他是个孤儿。”

“好啦,德克斯特,说关键的。”

我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平静一点儿,但显然不管用,她开始用手敲起桌子来。“我想给你描绘一幅精致的画面,妹妹。”我说。

“你画得快点儿。”她说。

“好吧。哈尔彭被人发现生活在公路旁的纸盒子里以后,进入了纽约上州20的寄养系统。这些人找到了他的父母,他们在不久之前双双死于暴力事件,看上去是罪有应得。”

“这是他妈的什么意思?”

“他们把哈尔彭送给了恋童癖们。”我说。

“天哪。”德博拉说道,她显然被吓了一跳。即使在迈阿密,这也太过分了。

“哈尔彭一点儿都不记得这些细节,他在刺激之下失忆了,档案上是这么写的。这也合理,失忆是对重复性重大刺激的反射性应对,”我说,“那的确有可能。”

“好吧,我靠。”德博拉说,我心里暗暗为她的优雅喝彩,“所以他屁都不记得了。你得承认这倒对头。那女孩想陷害他强奸,他便担心起终身教职来,一紧张就杀了她,这些都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干的。”

“还有几件事儿,”我说,“得从他父母的死说起。”

“那又怎么了?”她说,明显没有一丁点儿看戏的兴致。

“他们的头被砍了下来,”我说,“而且房子被烧了。”

德博拉坐直了身子。“我靠。”她说。

“我也这么认为。”

“妈的,这可太棒了,德克斯特,”她说,“我们抓定他了。”

“嗯,”我说,“这看上去严丝合缝。”

“绝对的,”她说,“那么是他杀了他父母?”

我耸耸肩:“他们没能证明。如果能,哈尔彭已经被判刑了。这手法太暴力,没人会相信是一个孩子干的。不过他们确定他当时在场,至少目睹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