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又一个受害者(第7/9页)

“就快结束了,”一个声音低语道,“别停手。”

我们不会也不能停手,可是我们停了下来。我们看看在刀下蠕动的东西。我们已经基本完工,呼吸在慢慢减弱,可他仍然在拼命地祈求最后一丝希望。在戳破那个希望之前,我们必须了解一件事儿。一个细节,必须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这一切才完整,我们才能开闸放水,让欢乐席卷大地。

“喂,维克多,”我们用冷淡的欢快口气说,“泰勒·斯巴诺尝起来味道怎么样?”我们把胶带从他嘴上撕开,他已经疼得太久,完全不理会撕胶布的痛苦了。他深深地喘息,慢慢地将目光锁定到我脸上。“她的味道怎么样?”我们又重复一遍。他点点头,接受了最终的结果。

“她的味道好极了!”他用刺耳的声音说道。他知道时间不多,只能让他说出最核心的真相。“她比其他的都好吃,非常……好玩儿……”他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希望的小火苗仍然在他眼中闪烁。“你现在能放了我吗?”他用刺耳的像个迷路的小孩般的声音说,尽管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呼呼带风的翅膀将我们笼罩,我们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在回答“好的,你可以走了”。很快,他走了。

我们将查宾的野马车留在半英里外的便利店门口,钥匙还插在上面。这在迈阿密实在太过招摇,留不过整夜。到早上它就会被重新刷上漆,送上开往南美的船。我们得加快速度给维克多收尾,事情比预想的多了一点儿,但现在我们感觉好太多了,从自己的小车上下来,回到家的时候,几乎在哼着小曲儿了。

我仔细地把自己洗干净,感觉到兴奋在慢慢退去。德博拉会开心一些,我不会告诉她,当然不会。但今夜以查宾为主角的小戏剧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儿了。

我也感觉好一点儿了。我平静了许多,不再紧张,能更好地处理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的确失败了,我会非常谨慎地确保这是最后一次。偶尔退后一小步不算什么,毕竟没有人能一次戒烟成功,对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这事儿不会再有第二次。结束了,披上我绵羊的皮,永远地结束了。

即便我立志重新做人,我还是感到黑夜行者的小爪子在抓挠,我几乎听见他在说:“当然,直到下一次。”

我的反应把我们两个都吓到了。我勃然大怒,无声地呐喊:“不!没有下一次!滚开!这次我是认真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惊讶的静默,尊严和力量升了起来,又慢慢退去。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查宾是最后一个,是我走向莉莉·安的未来之路的小小退却。不会有第二次。为了确认这一点,我又加一句:“离我远点儿!”

没有回答,只有德克斯特城堡的门在远处关了起来。我边洗手边在洗手池上方的镜子中凝视自己。那是一个新生的男人在望着我。结束了,真的永远结束了。我不要再回到那黑暗中去。

我擦干手,脱下衣服扔到洗衣筐里,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床边的表显示是两点五十九分,我安静地爬上床。

我刚睡着梦就尾随而来。我又举起刀,进行完美的切割。可是躺在桌上的不再是查宾,而是布赖恩。布赖恩被我用胶带绑在那里。他朝我做出大大的假笑,我透过蒙着他的嘴的胶带都能看见。我把刀举得更高,科迪和阿斯特站在我旁边,他们举起塑料的Wii手柄,对着我狠命地按。我被他们控制着放下刀,从布赖恩身边走开,又举刀伸向自己的喉咙。背后的桌子上传来莉莉·安的哭声,我转身看见莉莉·安被绑在桌子上,朝我伸着她美丽的小手指……

丽塔用胳膊肘捅着我,说:“德克斯特,劳驾,醒醒。”我终于醒来。床边的表显示三点二十八分,莉莉·安正在哭。

丽塔在我身边哼哼着说:“该你了。”说完就翻身拉过一个枕头压住自己的头。我起床,觉得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蹒跚着来到婴儿床边。莉莉·安正挥舞着小手小脚,我有一刹那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想弄个明白。莉莉·安小脸蛋上的表情开始变换,眼看就要大哭起来,我晃晃头,甩掉睡意。愚蠢的梦。所有的梦都很蠢。

我抱起莉莉·安,轻轻将她放到换尿布的台子上,轻轻地絮叨着没意义的词汇,让她安静下来。她安静下来,任由我给她换尿布。当我抱着她坐到旁边的摇椅里时,她扭动了几下,很快就睡着了。我的睡意退去,抱着她摇晃着,轻轻哼唱了好几分钟,我享受这一时刻简直到了荒唐的地步。当我确信莉莉·安已经睡熟,我起身小心地将她放回婴儿床里,给她把毯子四角掖好,做成一个小窝。

我刚躺回到我自己的小窝里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莉莉·安马上哭了起来,丽塔说:“哦,天哪。”

我从来不曾怀疑这个时间的电话会是谁打来的。当然是德博拉,她要告诉我又有什么紧急事情发生,如果我不马上赶去就会深深内疚。我想了一会儿,打算不接,她毕竟是成年人,应该自立。可是责任和习惯起了作用,同时加上丽塔的胳膊肘,“接啊,德克斯特,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她说。最后我接了。

“喂?”我说,成心让语气里带着不满。

“我需要你马上来,德克斯特。”她说。她声音里带着真正的疲倦以及其他什么,似乎是她最近表现出来的痛苦,可是依旧压制着。我受够了。“我过来接你。”

“抱歉,德博拉,”我坚定地说,“上班时间已经结束,我需要和我的家人待在一起。”

“他们找到了戴克,”她说。从她的口气中我听出后面肯定不是好消息,但她继续说下去。“他死了,德克斯特。”她说,“死了,而且被吃了一部分。”

众所周知,警察都是铁石心肠,这是电视上的常见桥段。警察每天都要面对残忍、野蛮和稀奇古怪的事情,这是常人在日常生活中无法平静面对的。所以警察得学会麻木不仁,面无表情地面对一切惊险。所有的警察都努力表现无情,也许迈阿密的警察更擅于此道,因为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去实践。

所以如果到达犯罪现场的时候看见维护现场的制服警察惊愕的表情会感觉有点儿不同寻常,特别是还看见法医文斯·增冈和安杰尔·巴蒂斯塔面色苍白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这些人平常都是看见人的肝脏裸露在外仍能谈笑风生,但是现在他们显然已经被恐惧刺激得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

所有的警察都学会了在死亡面前戴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具——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如果死的是个警察,他们的面具就会被撕裂,情绪会像树干里的汁液流淌而出,即使这个警察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比如戴克·斯莱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