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爱(第6/9页)

“正在办公室那边做筛选。”

关宏峰看了看桌子上的衣服:“把玻璃拼出来,我要知道他是用什么打碎的车窗。”

他转过身,从车库往外走,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周舒桐。

周舒桐也正好在观察关宏峰,见关宏峰看向自己,忙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关宏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刘长永,又扭头看周舒桐。

周舒桐被瞧得有点慌乱,连忙解释:“今天刘队带我去彩虹城是…”

她说到这里,顿住,像是实在没有想好解释的说辞,再看关宏峰笑了一下,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愈发无措。

远处,刘长永也看到了周舒桐和关宏峰,不时往这边瞟。

周舒桐一急,更说不清了:“我,我们是去…”

二人相视无言,关宏峰似乎也觉得有点好笑:“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周舒桐愣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关老师…那天我是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关宏峰站住脚步,转身看着她。周舒桐脸有些红,不敢看他。关宏峰叹了口气,严肃又不失温和地看着她。

“你自己说过,来警队有一阵儿了,大小外勤行动也参与了几次。那你应该明白,做刑侦工作,不是一时之勇的事儿。我们行动前,为什么要经过细致的调查、分析,然后才是布控、行动?这些环节不仅涉及到行动是否能顺利进行,还可以确定附近是否有无辜民众。小到公安,大到整个司法部门,都需要整体协作,所以我们是纪律部队。纪律是什么?纪律可以保护刑侦人员的人身安全,也可以保证我们的工作效率。而你的做法,正是破坏了这些。在警校时,你认为的或者影视作品中表现的形象,和实际是不一样的。那么实际是什么?是协作、纪律和执行。”

周舒桐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谢谢关老师,我明白了,我还差得太远…”

关宏峰点点头:“还有,你跟父亲交流感情,不需要向我解释。”

周舒桐急忙分辨:“是刘队…叫我去看看那个现场。”

关宏峰向后退了几步,表示无所谓,作势要离开。

周舒桐鼓起勇气又追了上去:“关老师,我还有个疑问。”

关宏峰停住身形,算是默许,周舒桐边思考着措辞边说:“现在那么多证据都确凿地指向您的弟弟,您怎么还会那么坚定地相信他是无罪的?是不是您知道一些事情是无法对外言讲的,还是说…案发后,您见过关宏宇?”

关宏峰身体僵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是的,我曾经见到过他…我每天都能在梦里见到他,梦见他背着不白之冤,饥寒交迫,亡命天涯。他没办法自由地享受阳光,没办法轻松地与人交谈。他得不到庇护和祝福,只能在黑夜中挣扎,向白天的我呼救,我每次都能惊醒过来,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转过身来,盯着周舒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再了解他不过了,他有缺点,但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我相信他。”

周巡正站在大厅,冷冷地看着门口。

刘长永和两个人站在那儿,一名刑警把董涵从楼里带了出来。一名男子看到她之后,上前和刘长永握手:“给咱们分局的工作添麻烦了。”

刘长永笑脸相迎:“哪里的话,麻烦您转告孙书记,我们这也是职责所在,对不住…”简单寒暄后,董涵等一行三人离开。

刘长永转身,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尽,发现周巡正在身后盯着他,愣了一下,上前正要开口,周巡先说话了:“什么时候你官大我一级了?”

刘长永也无奈:“哎,你这…”

周巡也没好脸色:“这个姓董的冒充刑侦人员擅闯案发现场,泄露侦查线索,还不提她是不是侵犯了被害人的隐私权。我前手让转治安处理已是手下留情,想不到后手你就能把她放了,简直皇恩浩荡啊!”

刘长永听完这话,绷起了脸:“我是没你官儿大,但人家这是带着区委孙书记的批示过来要人,有本事你去区里闹!”

周巡半点也不客气,顶回去一句:“不用你提醒我,等案子结了,我还真得去区里要个说法!”

刘长永刚要忿忿离开,周巡拦住他:“话说回来,这么严重的命案放在眼前,你除了领着闺女参观曙光四号院楼盘以及跟区领导套近乎,能不能也尽点刑警的本分?”

刘长永咬了咬牙,满不在乎地一摊手:“行!周队,您分派工作吧。”

周巡乐了,翘着大拇指往身后的楼道指了指:“第二和第三谈话室,两方被害人家属都对尸检解剖很有意见,你这么擅长搞人际关系,接待一下吧。”

此刻,检验科的办公桌上,铺着整整一个桌面的黑色塑料布,屋里所有的刑警都围在四周,正拿各种颗粒状的碎玻璃拼。

每人都挂着满脸的绝望。赵茜一边摘手套,一边走进屋,吸了口气:“关队问…”

她说到一半,就看到这个场景和大家的表情,愣了一下,指了指桌子:“就是…这个…怎么样了?”

一名技术队刑警抱怨:“不怎么样!这种玻璃一旦破碎,就会变成一堆边缘是钝角的蜂巢状碎片,每片都不超过0.3厘米,形状完全一样。”

另一名刑警嘟嘟囔囔:“我倒想看看关队自己怎么把这堆垃圾拼回去…”

赵茜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玻璃碎片,思索了片刻,低声道:“关队要我们还原它,为的是搞清楚车窗是被什么东西打破的。那既然所有碎片的形状都

一样,那我们只需拣选出形状不一致的、有外力毁损痕迹的碎片,拼出局部的受打击的破损口,不就可以了吗?”大家听完都愣了愣,随即振奋地忙碌了起来。

下午13点10分,音素酒吧。

关宏宇进门后就朝吧台方向看去,没看到刘音,也没看到其他客人,便信步在酒吧里溜达。

刘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今儿还没开业呢。”

关宏宇转身,看到她坐在以前耿叔常坐的位置上,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蛋糕,上面还点着一支蜡烛。关宏宇走过去,坐在刘音对面:“你生日?”

刘音盯着他:“一个熟客的生日。”

关宏宇想到了什么,有些惭愧低下头:“耿叔的事…对不起…”

刘音表情黯淡:“我理解。我只是觉得有些亏欠他。”

关宏宇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许付出的人没这么想。”刘音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关宏宇笑了笑,道:“我小时候,家境不太好,一直是母亲在苦苦支撑。我工作后,母亲也病倒了。我和弟弟都想多赚些钱,让母亲的身体早些养好。我情况还好,在支队有份稳定工作。我弟弟选择了另一条路。因为如此,我当时每天气他为什么不走正道,他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老是针对他。现在想,也许是我们兄弟间,都少了一份对于对方所付出的东西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