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6页)

“韦德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我觉得没有。他自己有很多事情需要照管,我只是他保管的一个老古董罢了。实际上,我想他对我已经视而不见了。我说话做事能出什么漏子,他已经不在意了。他想搬到欧洲去。”

“然后你就把他杀了是吧?”

“找回记忆之后,我一直想这么干,但是我不想再坐牢或者去疯人院了。那天我把工具箱忘在了他家。早些时候,我帮他修了楼下的马桶,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饭,接着我就离开了。因为第二天一早在我的住处附近有件差事,所以我决定再去一趟韦德家把工具箱拿回来。去按门铃之前,我先绕到他家后院去,看见客厅里的灯亮着。教授和那个学生在一起,弗林。”

“你看见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人了吗,弗兰克·斯波尔?”

“没有,但是按你说的,我可能差一点点就撞见他了。我又回到别墅的前面,开门之后看到工具箱就在衣架边上。韦德可能在卫生间里看见了它,就帮我拿了出来。我拿上箱子就走了。他不知道我来过,他们两个在客厅里面谈话。

“回家路上我想,如果此时出了什么事,首先会被怀疑的人就是那个学生。他全心喜欢老头身边的那个女孩,这就是动机了。

“11点左右我去了酒吧,人们看见我,我就有了不在场证明。我和相识的酒吧老板聊天,他已经准备打烊了。我知道他不戴表,酒吧墙上也没有表。走之前,我说:‘嘿,西德,都零点了,我得走了。’后来他的证词里说那时是半夜,其实那是我告诉他的。

“我仍然不知道我要怎么做。就好像在梦里一样——不知道怎么形容。我不确定那个学生走了没有,天气很差,我想韦德可能会邀他在那里留宿一晚。我有一根皮棒,是我几个月之前修一辆车时从它的杂物箱里面找到的。不知道你用过没有,那是一种相当趁手的武器。”

“七十年代的时候用过。”

“嗯,我回去悄悄地打开房门,潜入屋子。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当我走进屋子的时候发现他倒在地板上,到处都是血。他看起来情况很糟糕:脸都被打烂了,到处都是瘀血和挫伤。窗户都大开着。我把窗户和灯都关上,拿了一个手电筒。”

说着,他转向我。

“我当时确信是弗林干的。我想我走之后,他们肯定吵了一架,并且大打出手。如果你打得这么狠,你肯定已经准备好承担杀人的风险了,是吧?狠狠地来一下,砰!人就不行了!

“我他妈的已经不知所措了。本来要打的是一个愚弄我、假装是我朋友的人,操了我的老婆,把我送进疯人院,又为了看着我而放我出来。但是想让我打一个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知道,我很矛盾,到底要把他留在那里自生自灭,还是叫一辆救护车?怎么办……但是当我打着手电,俯身查看他的时候,他睁开眼睛从地板上看着我。我看到他那双奇怪的眼睛,想起那天晚上我跟踪他和安妮进了一家旅店,我溜上台阶,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像个傻子。就好像我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似的,他在床上用力,我却不得不在外面一直听着。我想起那个贱人,我帮她从街上捡回一条命,她却在床上嘲笑我,说我性无能。

“就这样,老兄。我掏出皮棒,给了他一下,狠狠的一下。

“我锁上门,回家。路上我把棒子扔进了小河里。睡觉前,我想着韦德躺在那里死掉的样子,满身是血。说实话,我感觉很好。我一点儿不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后悔,或者说我只是把另一个人做的事情收了尾而已。第二天早上我又回到那里,剩下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几天前你来了一次,我才知道打他的不是弗林。不过直到那个记者来的时候,我都没太想过这件事。对我来说,整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湮没了。就这样,老兄。”

“据医学鉴定人员说,韦德是在两个小时后死亡的。如果当时你叫一辆救护车,是可以救他的。”

“我知道他们说的这些,但是我仍然肯定,他当场就死了。”

“在你离开别墅之前,你有没有把抽屉都打开,把文件翻得到处都是,让现场显得像是发生了一场抢劫?”

“没有,我直接走了。”

“你确定?”

“是的,非常确定。”

我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否还要追问下去。

“你知道,德雷克,我在想……你始终不清楚那天夜里是谁杀了你的妻子……”

“是的,一直不知道。”

“你不感到困扰吗?”

“可能困扰吧。那又怎样?”

“你一生的挚爱就倒在地板上的一摊血里,而你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给她的情人打电话,让他救你。和韦德通完话,8分钟之后你才拨了911。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容我好奇问一句:教授真的相信你了?你有没有和他当面谈过谋杀的事?”

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发现已经空了。“我把另一包放在工作室的什么地方了。”他说,一边指着那边的玻璃廊。

“我希望你别打算做什么傻事。”我说。他惊讶地看着我。

“哦,你是说……”他明白过来,笑了。“你不觉得我们已经过了扮牛仔玩决斗的年龄了吗?我家没有枪,别担心。我一辈子都没拿过枪。”

他走进工作室,我把右手伸进口袋里,缓缓地推开了手枪的保险栓。接着我用手握好枪,扣住扳机。我当了30年警察,但是从来没有开枪打过谁。

透过肮脏的玻璃,我看见他在工作台上四处翻找,上面堆放着各种杂物。他弯下腰,在一个箱子中翻找着。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包骆驼牌香烟。

“看到了吧?你可以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了。你那里揣了一把枪,是吧?”

“是的。”

他点上一支烟,把其余的塞进口袋,然后用质疑的眼光看着我。

“现在怎么办?我想你明白,我是不会把这些事再跟警察说一遍的。不会照实说。”

“我知道你不会。”

“但你认为是我杀了安妮,是吗?”

“对,我认为她是你杀的。当时,侦探们调查了她的履历,试图寻找线索,我读了报告。她不是一个妓女,德雷克,遇见你之前,她在大西洋城的一家酒吧当女侍,在一家叫红宝石酒吧的地方干了两年。人们都认为她是个不错的姑娘,聪明,彬彬有礼。这一切可能都是你心里想的——我是说,有坏人来找你们讨债,她的黑暗过去,她四处拈花惹草,在背地里嘲笑你,这些都不是真的,兄弟,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我甚至不确定她和那位教授之间是不是真的有恋情,可能她只是在寻求他的帮助。当你恢复记忆的时候,你也把过去的噩梦带回来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