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日子(第5/5页)

幸亏有威克洛山区随处可见的石头墙挡着,他才没有滚下去。那个农民加大油门冲进旁边的农场大门,身后载着草捆的拖车则避让不及。当拖拉机的拖车撞上来时,墨菲的车头开始打滑。货车的刹车咬死了,装载的肥料向他挤过来,草捆因为压力爆裂开来,撒落到他的驾驶室上面,几乎把驾驶室埋了起来。他身后拖车的尾部撞上一道石墙,弹回到路面后,又撞到了对面的石墙上。

当金属与石墙摩擦的嘎吱声停下时,农用拖车脱开了与拖拉机的连接,滑行了十英尺后,直直地停在了那里。冲击力把农夫从座位甩到了一堆青贮饲料里;他正在大声尖叫。墨菲则坐在草捆下的昏暗驾驶室里。

与石墙的撞击导致拴住货车车厢后门的木条双双断裂,两扇车门洞开着。一些玫瑰花肥料散落在卡车后面的道路上。墨菲打开驾驶室车门,扒开草捆下车。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可能远离这里,越远越好。黑暗中,那农夫不可能认出他。但当他爬下驾驶室时想起来,还没擦掉自己留在驾驶室里的指纹。

农夫已经从青贮饲料堆里钻了出来,正站在货车驾驶室旁边的道路上,浑身散发出一股现代须后水制造商无论如何也炮制不出来的气味。显然,他在等待墨菲出来。墨菲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要让农夫消气,还要主动帮着把草捆重新装上拖车,然后,他将抓住机会擦掉驾驶室里的指纹,在黑暗中溜走。

就在这时,来了一辆警察巡逻车。警车总是很奇怪,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哪里都找不到;可你才把对方的车擦掉一点点漆,它就会突然冒出来。这辆警车刚刚护送一位部长从都柏林回到安纳摩尔附近的乡间住宅,正在返回首都的途中。当墨菲看到汽车前灯时还以为只是一辆普通汽车,车灯熄灭时,他才看出这是真家伙。车顶上有警察局的标记,而且会发亮。

一位警长头衔的警察和一位警员慢慢绕过已经不会动弹的车头和拖车,打量着四处散落的草捆。墨菲明白他只能撒谎了。黑暗中,他仍可以趁机逃走。

“你的?”警长朝着货车点头示意,问道。

“是的。”墨菲说。

“在主路上行驶很久了?”警长说。

“是啊,天也晚了,”墨菲说,“今天下午到罗斯莱尔的渡轮晚点了,我想交完货回家睡觉。”

“证件。”警长说。

墨菲钻进驾驶室,把利亚姆・克拉克的那叠单据递给了他。

“利亚姆・克拉克?”警长问道。

墨菲点点头。单据都符合。那名警员刚才在检查拖拉机,现在回到了警长身边。

“你的一个大灯坏了,”他朝农夫点了点头,“另一个灯沾着泥土,十码外根本看不见这辆货车。”

警长把单据还给墨菲,把注意力转向农夫。农夫刚才还理直气壮,现在开始担心了。墨菲反而来了精神。

“我不想小题大做,”他说,“但警察说得对,根本就看不见拖拉机和拖车。”

“你有驾照吗?”警长问农夫。

“在家里。”农夫回答。

“也有保险,对吧,”警长说,“希望都是齐全有效的,我们等会儿去看看。车灯坏了,你现在不能再开了。把拖车推到田野里去,把干草从路面上清理掉,天亮后你再来收拾吧。我们送你回家,顺便也看看你的证件。”

墨菲的精神更加高涨,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警员开始检查卡车的车灯。前灯完全正常,他走过去检查尾灯。

“你装的什么货物?”警长问道。

“肥料,”墨菲回答,“苔藓牛粪各一部分,对玫瑰花很适用。”

警长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身去看农夫,农夫正把干草扔到拖车后面去。路面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了。

“这车拉了一车肥料,”他说,“可你却栽了进去,淹到脖子根。”他被自己的风趣逗笑了。

警员从大货车的拖车后面回来了。“车门撞开了,”他说,“几只袋子掉到地上摔破了。我认为你最好去看一看,警长。”

他们三人沿着车身走向车尾。

有十二只袋子从洞开的车门掉了出来,其中四袋散了包。月光洒在裂开的塑料编织袋之间的一堆堆褐色肥料上。警员拿出手电查看。如同后来墨菲对他的狱友们所说的那样,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在月光和手电光下,从破损的袋子里露出来的赫然是火箭筒和机关枪。墨菲的胃部翻腾起来。

爱尔兰警察一般不携带手枪,但在执行护送部长的任务时,他们是带枪的。警长的自动手枪对准了墨菲的腹部。

墨菲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倒霉的日子。他不但没能劫到九千瓶白兰地,反而截获了别人的走私军火,他心里明白这个“别人”应该是谁。他能够想象出今后两年自己可能会待在哪几个地方,但都柏林的大街不会包括在内。

他慢慢地举起双手。

“我能交代的情况不是很多。”他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