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7/7页)

“喔。”露伊莎说。

“迈基被关了。”他没头没尾地说,隐而不提是那个胆小鬼医生告发他的,而且他也会告发潘戴尔,只要他知道潘戴尔的名字。

“喔。”露伊莎说第二次。

“只有当情感介入,理智才会发挥功用。”玛塔这么宣称。她握住潘戴尔的手指,放到唇边,逐一亲吻。

“这是什么意思?”

“我读到的,你好像对某些事情很迷惑,我想这句话或许派得上用场。”

“理智照说应该是合乎逻辑的。”他反驳。

“除非有感情介入,否则就没有逻辑可言。你想做某件事,所以你就做了,那是逻辑。你想做某件事,却没做,那就是理智崩溃了。”

“我想这倒是真的,是吧?”潘戴尔说。他不相信任何抽象概念,除非是他自己的。

“我必须说,那些书教你不少术语,呃,对吧?你听起来像个中规中矩的小教授,可是你连考试都没去呢。”

她从不逼他,这也是他不怕来找她的原因。她似乎知道,他从来不对任何人说实话,只是客客气气地全放在心里。他告诉她的寥寥数语,因而显得格外宝贵,对他俩都是。

“欧斯纳德怎么啦?”她问。

“他该怎么啦?”

“为什么他觉得他拥有你?”

“他知道一些事。”潘戴尔回答。

“你的事?”

“对。”

“我知道吗?”

“我不这么认为。”

“是不好的事吗?”

“对。”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会帮你,不论是什么事。你要我杀了他,我就会杀他,然后去坐牢。”

“为了另一个巴拿马?”

“为了你。”

拉蒙·卢尔德在旧城的一家赌场有股份,他喜欢去那里轻松一下。他们占据一张华丽的丝绒长椅,低头可以看见光着肩膀的女人和眼睛泡肿的庄家,坐在空荡荡的轮盘桌旁。

“我打算偿清债务,拉蒙,”潘戴尔告诉他,“本金,利息,地皮。我要把账一笔勾销。”

“拿什么还?”

“这样说吧,我碰上一个脑袋坏掉的百万富翁了。”

拉蒙用吸管啜了些柠檬汁。

“拉蒙,我要买下你的农场。那块地太小,赚不了钱。你到那里去不是为了务农,只是为了揩我的油。”

拉蒙在镜子里仔细端详自己,对于眼前所见,他不为所动。

“你在别的地方还做其他生意吗?一些我不知道的勾当?”

“我还真希望我有,拉蒙。”

“非法的勾当?”

“非法的也没有,拉蒙。”

“因为如果你有,我就要分一杯羹。我借你钱,所以你要告诉我你的生意是什么,这才道德,才公平。”

“拉蒙,坦白说,我今天晚上没有心情谈道德。”

拉蒙想了想,这似乎让他很不快乐。

“你既然碰到脑袋坏掉的百万富翁,那么你付我每英亩三千块。”他说,提出另一条永不改变的道德律。

潘戴尔杀价杀到两千,然后回家。

汉娜发烧了。

马克在乒乓球比赛中进入前三名。

洗衣服的女佣又怀孕了。

擦地板的抱怨园丁勾引她。

园丁坚称,他已经七十岁,有权利勾引任何他想追的女人。

圣人艾尔纳斯托·狄嘉多已经从东京返家。

第二天早上进到铺子里,哈瑞·潘戴尔阴沉沉地检阅他的部队。从印第安完工好手开始,到意大利长裤裁制师,中国外套缝纫师,最后是艾斯马拉达太太。这位红发老太太整天不做别的事,从日出到日落,只缝背心,而且还心满意足得很。身为伟大的指挥官,在战役前夕,他对每个人好言打气,只是打的是潘戴尔自己的气,因为他的部队一点都不需要。今天是发薪日,他们心情大好。潘戴尔把自己锁在裁剪室里,打开两公尺长的棕色纸摊在桌上,把打开的笔记本丢到木架上,随着阿尔弗雷德·德勒43的哀悼旋律,慎重开始裁剪安德鲁·欧斯纳德两套羊驼呢西装的第一套轮廓,由前萨维尔路老字号、皇室御用裁缝师、潘戴尔与布瑞斯维特先生有限公司承制。

剪刀起落,“务实任事的成熟男人”、“审时度势的伟大裁量者”与“冷静评估形势的评估者”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