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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就是说,有时不会啰!我们已经听过了你和歌德两人都酩酊大醉时所讲的长篇大论。在那天以前,你可曾去过皮里德尔基诺吗?”

“去过。”

“去过多少次?”

“去过两三次,也许四次吧!”

“你去那儿是拜访朋友吗?”

“是的,我是去拜访朋友的。”巴雷回答的时候,直觉地抬起头来,对美国人的这种问法表示了他的愤怒。

“苏联的朋友?”

“当然。”

拉瑞故意拉长了声调,好让“苏联的朋友”听起来形同招认。

“能够把那些朋友的身份和姓名讲给我们听吗?”

巴雷讲出了他那些朋友的身份和姓名。一位作家、一位女诗人和一位文学官员。拉瑞故意拿着笔慢慢地写着。在他边写边笑的时候,昆恩用他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对着巴雷已成文字的话皱眉头。

“布朗先生,就在你们去的那一天,”拉瑞继续说道,“就在第一天,你有没有想到要按几个旧相识的门铃,看一看有谁在,并且打声招呼?”拉瑞问道。

巴雷并没有想过他曾否想过。他耸了耸肩,习惯性地用他的手背擦了擦嘴角,完全是一副爱说谎的样子。

“我想,我当时并不想带巨无霸去打扰他们。我们人太多,他们会吃不消的。我当时没有想过,真的。”

“真的吗?”拉瑞说。

三个借口了,我不高兴地数着。其实,只要一个就够了。我瞥了一下奈德,知道他也是作如是想。薛里顿太忙,根本无暇去想。鲍勃正忙着充当薛里顿的手下。托德在昆恩的耳边小声地说话。

“这么讲,去凭吊帕斯捷尔纳克的墓碑也是你的主意啰,布朗先生?”拉瑞追问道,就好像任何人要有这个主意的话,都该引以为傲的。

“是坟墓,”巴雷暴躁地纠正他,“是的,如果我不告诉他们的话,我不知道他们当中有谁还会知道它在哪儿。”

“而且,我也相信,去帕斯捷尔纳克郊外的别墅也是你的提议吧?”拉端看了看他的笔记本说,“如果那些‘狗娘养的家伙’还没有把它给拆掉的话。”他让“狗娘养的”这几个字听起来特别的肮脏。

“是的,我也提议去他在郊外的别墅看看。”

“但是你们并没有真正去他的别墅,对不对?你们甚至没有搞清楚他的别墅还存不存在。帕斯捷尔纳克的别墅从你们的旅程表里删除了。”

“那时天下着雨。”巴雷说。

“但你们还有车,而且还有司机,即使他的身上有恶臭,对吗?”

拉瑞又笑了,而且还张大嘴巴,用舌头舔了舔上嘴唇。然后,他闭上嘴巴,做思索状。

“因此,你就召集了那次聚会,布朗先生,而且你也清楚地说出了那次游玩的目的,”拉瑞恢复了他反复无常的声调,“你指定了前往的目的地,领那一群人上山到那座墓碑,不,对不起,是坟墓。你们的人都下山之后,列斯丹诺夫就和你一个人谈话。他问你是不是美国人,你说‘不是,感谢上帝,我是英国人’。”

讲完这些话,拉瑞不但没有笑,连微笑都没有。昆恩看起来似乎是正在极力地隐藏腹部的疼痛。

“布朗先生,也只有你能够记得起那位诗人的诗,并且在那群人讨论这位诗人的功绩时,也只有你能够代表他们发言。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奇迹般地脱离你们那群人,并且在吃中饭的时候,发现你的身旁,居然坐着那位我们称为歌德的人。‘过来会一会我们这位杰出的作家歌德。’布朗先生,我们从伦敦得到一份关于那位企鹅出版公司马格达小姐的资料。就我们所知,这份资料是从一个不会让人起疑心的社交场合获得的。在马格达的印象中,是你希望独自来处理列斯丹诺夫对你的访问。你能否对此作一个解释?”

巴雷又消失了。不是从这个房间消失,而是从我的理解里消失。他已经把疑惑留给了那些臆想者,进入了他自己真实的世界。现在轮到奈德,而不是巴雷本人,因为他无法再坐视这种弄圈套的诡计,忍耐已久的怒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她也没告诉你的线人,说她正准备把她的男朋友卷到床上去,不是吗?”

如果巴雷不立即接话,奈德的这一反击可能已经达到了它所要达到的效果了。巴雷说:“也许我是故意要把他们给支使开的,”语气虽然冷漠了些,但是已够友好的了。“经过了一个星期的书展之后,任何正常的人都不会再想跟出版商们混在一起耗时间了。”

拉瑞的笑容里隐含着一种挖苦似的疑问。“真是见鬼!”他说,并且把他那漂亮的脑袋摇了摇,接着把求证的工作交给了托德。

但是,且慢,因为昆恩说话了。他不是对着巴雷说,也不是对着薛里顿说,甚至不是对着克莱福说,不是对着任何人说。但是他说的总是那一套,他那扭曲的小嘴像是一条被钩子钩起来的鳗鱼嘴。

“这个人被振动过没有?”

“我们有一个外交礼节上的问题。”拉瑞解释着,并且看着我。

起初,说实在的,我并不了解他的意思。拉瑞必须解释。

“这是我们过去对测谎器的叫法,先生。在我们这一行里,管测谎器叫振动仪。我想你们那儿不使用这个玩意儿的吧!”

“在某些场合会用,”克莱福在我还来不及开口的时候,就在我的身旁抢着回答,“如果你坚持要用,我们一定照办。那些会用测谎器的人就快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位在一旁一言不发、久候多时的托德,才把整件事情接手过去。托德说话简单扼要,初和他谈话,你不会觉得他有什么突出之处。但是我以前曾经碰到过像托德这种律师,他们懂得利用自己的不讨人喜欢来做事,还学会用言语上的笨拙来攻击别人。

“请你讲一下你与尼基·蓝道的关系,布朗先生。”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巴雷说,“我们直到老死都不可能互相往来了。我签了一份文件,文件上说我再也不会跟他讲话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哈瑞。”

“在做这种安排以前的关系呢?”

“我们在一起喝过酒,如此而已。他很够意思。”

“但是就社交上来讲,他的阶层不同于你的,是吗?他没有上过哈罗公学,也没有上过剑桥,我说对了吗?”

“那又有什么不同?”

“你赞不赞成英国社会的结构,布朗先生?”

“对我来说,这似乎永远都是现代社会中最令人惋惜的一部分,老兄。”

“你说他很够意思。这么说来,你是喜欢他啰?”

“他的个性中有让人很生气的一面,但是我喜欢他,而且仍然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