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3/3页)

隔天,也就是打工的最后一天,我从一大早起,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时候把礼物交给她。

“你今天也有是吗?”我趁工作的空挡,试探性地问。

“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忙。”

“你真辛苦。”

“还好啦。”她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下午五点,暑假的打工结束。领完打工费之后,我和阳子一起走出游泳池,往车站而去。

“嗯……,十分钟就好,你可以陪我一下吗?”

她一脸意外地回头看我,好像有点困惑。

“我有东西想要给你。所以……”

阳子垂下双眼,一手放在头上向我道歉。“对不起。我在赶时间。”

“这样啊……”我边走边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袋。“那么……这给你。”我将纸袋亮在阳子面前。她总算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

“一点小礼物。本来想送你更实用的东西,可是想不到什么可以送。”

她从袋子里拿出手帕,脸上硬挤出笑容。“哇,好漂亮。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当然可以。我就是买来送你的呀。”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不用啦。是我自己要送你的。倒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家的电话号码?说不定再找你出来。”

阳子拿着手帕低下头,默不作声,好像在犹豫什么。

“你怎么了?”

“嗯,啊,告诉你电话号码是没关系,”她微微抬起头,看着我说:“不过,我有男朋友了。所以,嗯,就算你打电话给我,我想我大概也没办法出来。”

“啊……”我呆立原地。倒不是因为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而是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白。

“啊,我没别的意思,只要你把我当做普通朋友,跟我见面就行了。”

“抱歉。我不擅长处理感情这种事。”她将手帕放回袋子里,递给我。“这,我不能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不用还我。请你收下。”

“可是……”

“真的没关系。况且,像这种图案的手帕,我也不能用。”

“是吗……,那么,我就收下做纪念好了。”她将袋子放进包包里。

我们再度往前走,但我的心情好沉重。我的初恋就这么简单地落幕了。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通过车站的监票口之后,我说:“那个和你交往的人,我该不会认识吧?”

阳子显得不知所措,但看来不是很惊讶。她大概也预料到我已经察觉到了吧。

她一语不发地点头,紧抿着唇。

“是嘛,我就知道。”我叹了一口气。“今天等会儿也要见面吗?”

“嗯。等她也打完工之后。”

“是哦。”我没有其他该问的问题,也不打算让她受折磨。

我们在上月台的楼梯前停下脚步。我和她要搭不同的电车。

“那么,保重。”我说。

“嗯。”她点个头,步上楼梯。电车好像刚好进站,当我走上月台的时候,已经不见她的芳踪。

我到套餐店解决晚餐后才回家。父亲则在超市里买来烤鸡肉串,当做啤酒的下酒菜。他已经喝光了三大瓶酒。

我看了酒瓶一眼,走到厨房拿了一个玻璃杯回到客厅,坐在父亲面前问他:“我可不可以喝一杯?”

父亲惊讶地瞪大了眼。“搞什么,你还是高中生,别开玩笑了。”

我心想:“没好好工作的人凭什么这么说我。”但我闷不吭声。电视上正在转播夜间棒球赛,我别过头去看电视。

过一会儿,我察觉父亲在倒啤酒。转头一看,他将啤酒倒进了我的杯子里。我向父亲道谢,灌下啤酒。沁凉的口感和恰到好处的苦涩在嘴里散开。那并不是我第一次喝啤酒。

“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父亲问我。

“不,没有。倒是爸爸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喝酒就喝罢了。”

“我也是。”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幕滑稽的画面。我们父子俩居然都因为忘不了离开自己身边的女人而在喝闷酒。

后来大概是酒精发挥作用,我睡着了。之后因为听到了某种声音才慢慢地回过神来。等到醒来一阵子之后,我才想到那是玄关大门的声音。

当时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多,到处都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我一惊之下跑到厨房去,打开流理台的门一看,那把菜刀不见了。

我的心跳加速,全身发热,腋下却冷汗直流,不禁打了个颤。

我急忙换穿衣服,离开家门。我的口袋里放着今天刚领的打工费。一到大马路,我马上拦下一部计程车。当时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搭计程车。我告知目的地后,计程车司机露出惊讶的表情。大概是因为一个高中生竟然在夜里要去不该去的地方吧。但他没有拒载(日本司机基于下列四种情形,得拒载乘客。一、在车内做出违反法令规定、公共秩序及善良风俗,且不听从制止、指示者;二、酩酊大醉、服装不洁,可能造成其他旅客困扰者;三、无人陪同的重病患者;四、身患传染病的患者。)。

我在车站前下车,和那一天晚上一样走路过去。卖关东煮的路边摊也一样在营业。

我和之前一样走到同一个地方,抬头看那间深夜营业的咖啡店,果然在窗户的那头发现了父亲的身影。他一直盯着对面的大楼入口。那姿势宛如一座石像般,一动也不动。

可惜的是,没有车停在附近,我只好走到马路对面,躲在小巷子里。小巷子有小便和呕吐物的痕迹,发出阵阵恶臭。

不时有人三五成群地从那栋大楼出来,却不见志摩子的身影。

就这样过了三十分钟以上,志摩子总算出来了。她独自一个人,身穿朴素的连身洋装,好像是要回家。

她走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小巷前面穿过。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此时父亲正跟在志摩子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