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叶之章 五(第6/9页)

没错,我心下暗道。

“那你是怎么来的?坐电车?”

“电车也考虑过。不过,在无法保证有座的情况下来北海道?光想想就晕了。还有,一旦坐上电车,又不能自由行动。剩下的办法只有一个。”

“不会是……开车吧?”“答对了。”

我吓了一跳。“从东京?”“对。昨天出发的。”

“花了多长时间?”

“连想都不愿想了。从青森坐上轮渡已经是今天凌晨,在船里呼呼大睡了一觉。怎么说也是连续跑了一整晚。”

连想都不敢想的行动,我打断了他的感慨。“你是怎么嗅出我的下落的?”

“每次开车累了休息时,我就挨个往酒店打电话。我想你们那里住着一位叫小林双叶的房客吧?差不多就是这么问的。从道央高速公路的服务区打电话的时候,竟有幸命中了你住的酒店,不是开玩笑,当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正当我要挂断时,话务员竟很识相地把电话转到了你的房间。说真的,我一下就慌了。”

我啊了一声。“原来是你。今天傍晚,那个自称姓铃木、打错电话的人?”

“我赶忙用手帕捂住听筒,巧妙地把声音掩盖过去。”胁坂讲介挠着鼻头。

“你为什么要掩盖声音?”

“怕被你发现啊,否则怎么能继续偷偷监视呢?这不明摆着吗?打完电话,我再次飞车赶到这家酒店,约六点时抵达。然后,正要确认你在不在房间,你就跟那个绅士出来了。于是,我立刻跟踪起来。”“听起来真不舒服。”我点了杯金青柠,“这么说,你一直在监视我?”

“差不多吧。尤其对方既然是北斗医科大学的教授,我自然不能放过。小林志保女士的经历我也调查过,那里是志保女士的母校。”“藤村老师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不,但后来明白了。”

“为什么?”

“从那家饭店的一个女招待那里问来的。只要不惜金钱和时间,大概的情形还是能明白。”胁坂讲介若无其事地说。

“之后也一直形影不离地黏着吧,就像金鱼的大便。”我喝了一口金青柠,故作轻蔑地说道。

“不过,还多亏我的跟踪,才把你从刚才那群家伙手里救了出来。”他挺着胸脯说道,“有女士遇险时,无论情况多么糟糕,都要出手相救—这也是我母亲的教诲。因此,我就一直被逼着练习格斗。对了,你还没谢我呢。”

“我又没让你非救不可。”

“是吗?如果不是我把那个莫希干头流氓扔出去,你现在不知已经沦落成何处的可怜羔羊了。”

“我早就以猎豹般的迅捷逃走了。还有,你扔出去的并不是莫希干,而是光头党,身为杂志记者,你的观察力也太差了。”

“啊,是吗?!我记得明明是莫希干……”他抱起胳膊,歪着头纳起闷来。这动作倒很可爱。

“不过,我获救确是事实,那就先说声谢谢了。”我像干杯一般把酒杯举到他面前,“多谢。”

“真豪爽啊。”他微笑了一下,“谢礼嘛,我就不要了。”

“当然喽,”我刚一开口,“完了,”我使劲拍了下桌子,“我把食盒忘在那把长椅上了。好容易得到的礼物。”

“遗憾吧?嘿,连礼物都给你带上了,可真热心啊。那个藤村,与小林志保女士到底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在同一个研究室,说来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啊,可是那寿司饭,我本来想当夜宵吃的。”

“别想不开了。你认为解开这次肇事逃逸事件之谜的钥匙就在二十年前?”他深感兴趣地问道。

“我倒还没考虑到这一步,总之,先见见知晓妈妈过去的人再说。”“可那毕竟是二十年前……”

“那个人,在妈妈去世的前一天还来我家了。”“真的?”

“我干吗要在这里撒谎?”我把藤村来时的事情简单说明了一下。“真是可疑,去干什么呢?”他沉吟起来,“这次是你主动提出要见面的?”

“不,藤村邀请我来的。反正就算他不邀请,我迟早也会来。”“他叫你来的?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他左手握住右拳,嘎巴嘎巴地掰起手指的关节,“都和他谈了些什么?”

“很多。妈妈在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工作之类。”“那很有趣啊。”他的眼里放出光来,“能否讲给我听听?”“也没那么有趣。一言以蔽之,就是从事以体外受精为中心治疗不孕的研究。嗯,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我像是背书一样,把从藤村那里听来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体外受精……”他似乎不怎么意外,频频点头,“的确,北斗医科大学在体外受精研究方面似乎很有名。实际进行体外受精时的话没说吗?”

“没说。我也不想听。”

“哦?”他似乎有点遗憾,“别的呢?”“别的?”

“和藤村有没有谈别的?”“不是说了吗,很多。”

“比方说什么样的内容?既然特意把你叫到这么远的地方,一定有其用意吧?”他突入到了关键的地方。但关于我的父亲究竟是谁之类的话题,眼下我还不想跟他挑明。

我把酒杯放在柜台上。

“这个嘛,情况很复杂。但究竟与妈妈去世有没有关系,我还不清楚,并且涉及个人隐私,我还没到只见了两次面就向某个男人喋喋不休倾诉的地步。”

他稍微后退,左右转了转眼珠,然后再次看着我。

“那就先让我毛遂自荐一下吧,我可是一个用得着的人哦。若是调查你母亲被害的缘由,哪怕冒一点危险我也心甘情愿。我各方面都有门路,如果利用出版社的数据库,资料收集得也会更快些。事实上,那件肇事逃逸案背后一定有内情,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像我这种人,着实找不出不用的理由。”

“那我就暂且利用你一下,但用不着把一切事情都向你挑明吧?”“可如果你不讲明白,我怎么能与你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