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哨兵(第2/6页)

于是飞机掉转机头往东面飞去。一路上阴云密布,飞行员也只能依靠仪表上的数据飞行。厚厚的云层就像白色的墙壁,从巴拿马库里斯多帕鲁机场发来的无线电信号受到西海岸风暴的干扰,根本无法正常接收。

“您看,我说得没错吧。”里瓦摩尔得意地笑了起来,指着窗外的一朵云,“你看见云缝里那座石英山了吗?那座山名叫瓦尔迪亚,天气好的话,石英的反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飞机真像他说的那样,避开了哥伦比亚禁区上空往东面飞行。里瓦摩尔的耳线还真是厉害……想到这里,折竹感到隐约的不安。里瓦摩尔把棋盘往自己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说:

“请您先走。”

对做投资或者以赌为业的人来说,占取先机是关键的一步。里瓦摩尔会让折竹先走,难道是因为他外号“黑主教”的关系?[2]里瓦摩尔表情严肃,仿佛每步棋都影响到一个重大决定。难道他是打算用“黑主教”将死折竹……总感觉他有后发制人的打算,看来里瓦摩尔和折竹搭乘同一家航班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也就在他们一决胜负的同时,驾驶室中副驾驶正在使用无线电。日已西下,飞机在漆黑的密云中徘徊。

“现在已经能看金斯顿的雾光塔了,但无线电里在说些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

泛美航空公司的九六〇型客机现在的位置是在乌鲁塔丝东面五英里的空中。航空管理中心发来的无线电信号受到了大气层中的电波干扰,以至于驾驶员无法确定飞机的正确位置。但从绝对高度计上的读数来看,应该还没有飞进加勒比海的上空。

糟糕的是,飞机被卷进了风暴中。机身剧烈摇晃,仿佛狂风中的枝叶。机上二人的棋局正走到高潮时,棋子突然被震倒了。

“风真大啊。再这样下去只能发SOS求救信号了。”折竹微微一笑,打算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并把倒下的棋子扶正。

“唉,看来胜负已定。”里瓦摩尔有些失落地把棋子摔到一边说道。

“其实,我不是来和你争胜负的——我想和你成为工作上的伙伴。”

“哦?此话怎讲?”

“我有一件工作想拜托你帮忙。”

工作?飞机还没脱离险境,现在居然有闲心谈工作?换成别人就算没痛哭流涕也开始写遗书了,看来里瓦摩尔的商人本性已经渗到了骨子里。正想到这儿,折竹就听见后排有女客哭了起来。他也没表示态度,就等里瓦摩尔继续说。

“我希望你能为我去寻找阿特拉托河的白金。阿特拉托河的上游巴拿马境内有一个名为‘死亡哨兵’的魔境,听说那是一个昆虫地狱。或许白金矿就在‘死亡哨兵’中,所以我希望你能前往魔境探查。怎么样?找到的白金分给您一半,您同意吗?”

里瓦摩尔口中的“死亡哨兵”是个非常可怕的地方,其可怕之处在于那地方是个蚊虫繁殖地。哥伦比亚境内阿特拉托河上游至巴拿马地峡(Isthmus of Panama)中央的这一段区域内生长着一种巴拿马特有寄生树形成的热带雨林。这片雨林与运河中的加通湖[3](GATUN),也就是名为“恰克莱斯”的水源相邻。这里每到雨季就会下很大的雨,一夜的雨量大概有三十英尺。而一到干旱期,在附近就会出现像云雾一样的昆虫雾。合适的温度和湿度致使蚊虫疯狂繁殖。这里变成了巴拿马黄热病和各种传染病的滋生地。被这里的蚊虫咬上一口,很快就会病倒不起。

“我拒绝。”折竹斩钉截铁地答道。他那微怒的语调中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

我折竹难道会为利益所动?原来这家伙就是为找我才到利马来的。还假装和我同乘一架飞机,其实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而满头大汗深感不解的里瓦摩尔还以为折竹是对“死亡哨兵”感到恐惧才会出言拒绝。

“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助您的。只要您出马就一定会成功。我的预感可是比天气预报还要准呐。”

这时绝对高度计也安静了下来。太好了,终于来到了海上。但没想到……机翼却发生了问题。原来刚才的风暴导致防冻装置产生故障,机翼上结满了冰。现在机翼已经不堪重负,飞机骤然下降。救生衣!请大家穿好救生衣!空中小姐大声呼叫。飞机一头扎进了海面,舱外的风暴还未停息,狂风暴雨卷进巨浪,众人生死不明。

纽约的雪

飞机在离巴拿马圣普拉斯海峡十海里远的海面上坠落。大部分乘客都身负重伤,他们被送往运河东端的一家空军机场的专属医院进行治疗。

“今晚是圣诞前夜。”

第二天早上,折竹听见病房中里瓦摩尔在和一个女人说话。他走过去一看,发现房间里有个日本女人。那女人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黑色蕾丝领子的外套,长相十分清秀。

“这是我的秘书高见真屋小姐。”

里瓦摩尔向折竹介绍道。

事发突然,真屋小姐下飞机后就立刻来医院。里瓦摩尔将一些事交给她处理,主要是嘱咐属下几间商社在圣诞节期间的放假事宜,并说自己想到温暖的加州去过节。当天午后,折竹邀请真屋小姐到防汛堤上散步。

“您在里瓦摩尔先生身边工作几年了?”

“有四年了。”真屋小姐的回答很简洁,她似乎不太喜欢被折竹邀请。

真是个寡言少语的姑娘。折竹也立即发现了真屋小姐对待自己的态度很冷淡。也不知道里瓦摩尔为什么会雇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女人当秘书。看她冰冷冷的样子就好像为了抹杀自己的感情在进行修行似的。

两人相对无言,就这么很尴尬地走回了医院。当晚,真屋打算搭乘航班回纽约。

折竹又主动提出要送她去机场。

“坐飞机到纽约的话,需要的时间挺长的,你一个女人最好乘坐卧铺机。”

“卧铺机十一点五分出发,比普通的飞机要贵三美元七十五美分。”

北纬八度的南海之夜如此迷人,因为地处无风带中,所以晚上也没有风。椰子树的树叶保持静止的状态一动不动,树叶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折竹和真屋小姐踩着影子默默向前。折竹还在琢磨这姑娘的心思,他真搞不懂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冷淡。真屋手中捏着机票,没过多久,那姑娘就会乘上飞机像一阵风似的从自己眼前消失吧。此后两人就再也不会见面。这姑娘心中肯定有一个秘密,她一直咬着嘴唇做出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看来她想告诉我的事一定不简单。

折竹这样想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气象预报。

“纽约有大雪。最低云层三百米,能见度仅一米半左右。温度四十二华氏度,湿度三十五。圣诞前夜还会有一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