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路易丝(第2/4页)

“我从你的档案里找到了你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但我想要是我打电话来,你会挂断的。”他侧眼看我,眼里是戒备、悲伤和醉意。他是那种你想要去治愈的人,也是那种你想让他来治愈你的人。不管怎么说,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连我缺席一天都要在意?而且我为什么要挂断我上司的电话?我想到药柜、电话,还有阿黛尔甜美的笑容。他也想试图控制我吗?又或者,是因为伊恩和别人在一起的幸福生活令我生气,所以我看每个男人都觉得举止可疑?呃,我真讨厌自己想太多。

“也许你应该回家去。”我说。

他皱着眉头环顾四周,仿佛突然注意到了之前忽略的事情:“你儿子还在睡觉吗?”

“没有。他跟着他父亲走了,要离开一个月。他们今天走的。”我又咽下一大口酒,即便我的脑袋已经觉得略微晕眩,即便大卫的到来让我一阵激动。

“啊。”他说。他也许有点儿醉,但是还努力保持清醒。

“有家的感觉一定很好。”

“我有过一个家。”我说,我的话听起来比我想表达的更尖刻。莉萨怀孕了。“现在我是个在伦敦的单身母亲。一个人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总是太容易在伦敦结交新朋友。或者,太不容易。”我举起酒杯。“过着摇滚式的潇洒生活。不过,”我补充,“你们可以有个孩子。你们两个都足够年轻。”我说的这话几乎是攻击性的——是坚定地在提醒他,他已经结婚了。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提醒我那近距离接触他就手足无措的身体。

他很快喝光了酒,又给自己倒了更多。哪怕在我这远远不够清醒的头脑里,他倒酒的动作都有点儿太过老练。这是他们问题的一部分吗?他酗酒?他醉酒的频率怎样?

“我在想,这是不是命中注定。”他说,“我们在酒吧的相遇。”

我几乎要大声笑出来,但我发出的只是疲惫的咯咯声:“我想,这只是运气太差。”

当时他看着我,是真正地看着我,直视着我的眼睛。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头发乱成一团,没有化妆,样子基本上糟糕透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稍稍兴奋起来,情难自已。他的确对我做了什么。我的大脑仿佛被关进了盒子里,全凭身体做主。“哎,总的来说,这事的结果对我并不好。我终于遇到了一个我真正喜欢的人,但他结婚了。”这话很轻浮,借着一半醉意捅破半层窗户纸。我本可以说这是一个错误,绝不会再犯的错误。我应该那么说。但我没有。

“我已经有很久没跟人这么轻松地在一起了。”他说,“我们真的笑得很开心,不是吗?人们应该能让彼此笑才好。不管发生什么,都应该维持那样的关系。”

这让我想起苏菲说的,要和你的丈夫做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怅然若失。他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这间公寓真温馨,很有生活气息。”他看出了我的尴尬,“你知道我的意思,这里生活着一个家庭。”

“我想,你要用的形容词是凌乱吧。”

“我一直都在想你。”

虽然他是用无比遗憾的语气在说,但是我的心仍然怦怦直跳。他在想我。我当即就想知道,他多久想我一次,在什么时候想我,是怎么想我的。我的良心一直在低语:你认识他的妻子,你喜欢他的妻子,而且他脾气古怪、情绪不稳,婚姻也透着诡异。然而我还是心头一紧,涌来一股暖意和渴望。

“我没什么好想的。”我说,我每个神经都刺痛着,在他身边感到尴尬,“你的妻子非常美。”

“没错,”他说,“她是很美。”他喝了更多的酒,我也一样。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会朝着我想要的方向发展吗?我应该让他离开,我知道我应该那样做,但恰恰相反,我坐在那里,猛地喝着酒,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在颤抖。“但是你……”他看着我,我想融化在他的目光里,“但是你很可爱。”

“你们在一起有多久了?”我需要让这情形平复下来。我需要让自己平复下来。我应该告诉他我认识她。我应该这么做,但我没有。不管要发生什么,这样一来就什么都结束了,我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但这并不是说会发生什么事。

“很久了。”他盯着自己的脚说,“真是久得就像永恒。”

我想起她是怎么描述他们的故事的,他是怎么从火场里救了她的命。为什么我现在看不出他对她有那样的爱情呢?而且,他为什么要对我展现出这一面?“她也是个医生吗?”我问。这是谎言,是真相,是考验。

“不,不,她不是。我不确定她是做什么的,她不工作。”他仍然没有看我,但在开始另一番痛饮前,他晃着酒杯,让酒在杯中打转。“而且她很久没让我笑过了。”他看着我,他的脸近在咫尺,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一起?”这些话对阿黛尔是极大的背叛,但是我想推他一把。我想看看他是否会崩溃或者充满懊悔,起身离开。不论我的决心是什么,它都在土崩瓦解。要是他在这儿留得太久,我会再次犯傻的。“如果你不幸福,那也许你们应该分开。”我说,“一旦你做了,就会发现这事并没有那么困难。”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大笑,仿佛这是他在听了一整天疯言疯语后,听到的最疯狂的事情。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盯着自己的酒杯。在他迷人聪慧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个怎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是这副醉醺醺的阴郁模样?

“我不想谈论我的婚姻。”终于,他说,“我不想去思考我的婚姻。”然后他摸摸我的头发,一缕松散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指上。我觉得仿佛有人把我架在火上。红酒,亚当的离去,孤独,还有他在我家给我带来的可怕成就感,这些统统都是我欲望的导火索。我想要他,我控制不住。而且他也想要我。他俯下身,嘴唇在我的嘴唇上游走,细致的挑逗引发蝶翼般的轻颤,我再也无法呼吸。

“我要去……”我尴尬地朝走廊点点头,然后起身去卫生间。

我泼了点水在脸上。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即便我这么想着,我仍然很快地洗了个澡。谢天谢地,我在跟阿黛尔去健身房之前刮了腿毛,并用热蜡去除了比基尼线处的毛发。我喝醉了,不能正确思考。第二天早上我会讨厌自己。我想着这一切,但一阵白噪音和醉酒后的欲望淹没了它们。亚当要离开一个月。莉萨怀孕了。我为什么不能贪欢一次?镜子中,我满脸通红。

只有今晚。我告诉自己。之后这事绝不会再发生。现在他甚至可能已经回家了,他意识到来这儿是错误的,便离开这儿回到自己完美的家中,回去找他完美的妻子。那样会很好,我心想,哪怕我的身体在大叫着你撒谎。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