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往事如烟(第4/6页)

我偷偷对陆素心说:“这当铺明显不干净,不如就这么把这东西换点钱吧。”

陆素心掩着嘴小声道:“不行,你都说这当铺不干净了,东西不拿回来转头他们就能拿去骗人。”

我无语地撇撇嘴,果然我们两人的价值观还是有差别。

当完东西,我们两个拿着当票出来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那个什么刘半仙到底在哪儿我还没问。

“听这名字,应该是个算命的吧?”陆素心说。

“可是南京城这么大个地方,我上哪儿去找个算命先生啊。”

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先生,您要不要算上一卦?我瞧您红光满面,是有大财运在眼前啊,只是还缺人指一下明路。”

我回头一看,是个小个子男人,打扮得就像个算命先生,戴着一副眼镜,留着两撇小胡子。我和陆素心对视一眼,觉得这送上门来得也太巧了,摆明了就是伪装成算命先生一直在等我们,倘若我们不接茬,那就不是目标。在上海这种人就叫做“连裆模子”,就是一起合伙行骗的意思。

我心说你连我脸都没看到就说我红光满面,也是见了鬼了,不过嘴上还得问道:“先生请赐教,怎么个明路法?”

小胡子伸出手来,也不说话。陆素心看看我,也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试探着掏出一张十块钱递给了他,没想到他居然摆了摆手。

既然不要钱,那事情就明摆着了。我也不犹豫,直接把当票递给了他,这次他总算接了。

“先生是不是姓刘?”我看他正在看当票,便问道。

他没回答我,而是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抬起头来道:“后天上午十点,在这里等。”说着把当票还给了我,补充道,“带上当票。”说完之后,人就扭头走了。我和陆素心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走远了,而且这人刚才说话时的语气表情和一开始截然不同。

“这就完了?”陆素心愣了一会儿问我。

我两手一摊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完了吧。后天上午十点再来,看看他们到底玩的是什么花样。”

和陆素心分别后,我直接回了家。躺在床上看着黑白电视机,冷静下来的我突然明白老贾为什么说这次不正常了。

那家四海当铺给的赎当时间是三天,而黑市交易也在三天后进行,偏偏那个刘半仙还要我们带着当票去,也就是说那天我要么去赎当不参加黑市,要么东西不要了,但还不一定能去参加黑市交易。

交易还没开始,他们就能挣一堆至尊货,而且挣得合乎逻辑,果然是工于心计的安排。

不过想想那个压手杯是件假货,也就无所谓了。

闲来无事,我就开始研究那个假佛灯,这东西在我家里摆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正眼瞧过,现在却因为它的出现而让我卷入了这一系列的事情里。

在世人眼中这佛灯是件稀世珍宝,但在苏、齐两家人的眼中,佛灯真正的价值应该在于宝藏,佛灯出自于宝藏,而胡家一直把佛灯作为传家之宝,一定是因为佛灯和宝藏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但看着眼前这盏仿得并不怎么精致的假佛灯,我实在想不通它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倘若说是我爷爷留下的线索,那把藏在假佛灯里的钥匙已经被我发现了,但也并没有进一步的线索。现在唯一的线索还是苏正找了许多年的那把锁。

锁?我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翻箱倒柜。会不会和这盏佛灯一样,老石头留下的东西里有什么锁之类的东西?

但是屋里就这么点地方,我把床板都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什么锁。

我思来想去觉得不对,从苏正的话里能捕捉到一些关键要素:

第一,宝藏一直掌控在胡家手里,苏、齐两家并不知道藏匿地点。这是毫无疑问的,否则胡青山怎么可能自行处理宝藏;

第二,胡、苏、齐三家的“金陵三杰”联盟形式应该是围绕宝藏而诞生的,胡家是主体,苏、齐两家则有一定的决定权。这有点像是现在大公司的董事长和董事会的关系,所以胡青山自行藏匿了宝藏后,还会把两把钥匙交给苏星江和齐丰年,这算是给了盟友一个交代;

第三,苏、齐两家的态度和立场当年十分明确,胡青山自然是知道的。他既然会背着他们藏匿宝藏,那他给他们的两把钥匙究竟是不是真的和宝藏有关,这得打个问号;

第四,真的会有什么锁吗?一把锁又怎么才能藏匿一个藏宝地?怎么想都觉得是胡青山用来忽悠苏、齐两家的借口。要不然苏正和他老子找了几十年了,怎么就丝毫找不到一把锁的踪迹呢?

既然锁和钥匙都不重要,那追本溯源,真正重要的东西还是佛灯。我甚至可以认为,无迹可寻的锁和造型古怪的钥匙,都是胡青山放的烟幕弹,是用来转移视线的。

历史向来是动荡不安的,尤其在那样的年代,普通的地方根本没可能让胡青山来藏匿宝藏,所以这地方必定是寻常人找不到的,而且无论遇到什么变故都不用担心。这种地方不好找,要么固若金汤,要么与世无争。

我首先想到的便是明故宫,把宝藏藏在深宫内院之中是最为保险的。解放军和过去的农民起义不同,有组织有纪律,不会见财起意。而且南京的明故宫好像在咸丰年间就因为清军和太平天国打仗而被一把大火烧毁了,现在早已是一片平地,只剩下一个午门和一些柱础。

明故宫不行,总统府更不行了,国民党逃的时候肯定把总统府底朝天地翻一遍,解放军解放南京的时候肯定又翻了一遍,估计连只蟑螂都藏不起来。

我仰面躺在床上,觉得这个思路不行,还是得和佛灯有关。

忽然视线落在了床头的墙上,像我家这种老房子的墙壁,以前都是用旧报纸糊墙的,日积月累糊了一层又一层。我突然看见墙上的一张旧报纸上有个新闻标题,写的是“陕西法门寺惊现千年地宫”。我一骨碌爬起来,趴在墙上看,这张报纸距今正好十年,也就是1987 年,陕西宝鸡的法门寺佛塔因为施工而无意间掘出了一个洞口,就此发现了一座沉睡上千年的地宫。

我大喜,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古代的大型佛塔都是有地宫的,琉璃塔贵为古今第一塔,自然也有地宫。但是在一百多年前,大报恩寺和琉璃塔就已经化为灰烬了,人们只知道大报恩寺大概的位置,但具体琉璃塔是建在哪里的,就不得而知了。地面上的建筑容易被摧毁,但是地下的建筑就不同了。

都知道房子越高地基就越深,这样才能稳固。琉璃塔当年傲视金陵,地基一定很稳固,就算地面上的塔身被摧毁了,地宫留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法门寺的地宫有三十多平方米,虽然不大,但倘若里面塞满了绝世古玩,那称之为宝藏实在是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