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4页)

杰瑞德后退一点距离,刚好够他抬手将她脸颊散落的碎发拨开。“他想让你‘观摩’什么?”

“他要我看着他对女孩儿们做那些我说都说不出口的混账事,他认为这样我就不会重演她们犯过的错。”

“有多少个女孩儿?”他问。

“三个。那个发不出声音的女孩死后……又有三个姑娘。这是我所知道的情况。”

杰瑞德已经读过案件相关的每一份文件,每一条笔录,莉齐的故事每次都会变一个版本,但这个部分从来没有变过,从头到尾她都在说,在她第一次差点逃掉之后,又有三人遇害。这可能意味着总共有八个受害人,其中四人尸体还没有找到,包括那个没有舌头的女孩。“他是怎样逼着你旁观的?”

“他用了手铐。”

杰瑞德倒吸一口凉气。莉齐是他认识的最有同情心最有爱心的一个人。回想在高中的时候,她总是不辞劳苦地帮助新生尽快融入校园。她参加了六七个社团,都与慈善有关: 提高人们对动物虐待的认识,拒绝校园霸凌……她为了把世界变成一个更善良更温柔的地方而伸出自己的援手。别人能对她做的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强迫她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受伤害。

“一开始女孩儿们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无需引导,她便自顾自说下去,“吓坏了,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莉齐说话时,眼睛呆滞,一眨都不眨,看上去神思恍惚。“他会把受害人绑起来,一般是绑在一根床柱或者一把椅子上,然后用一件很钝的东西,比方说钝的牛排刀[85],把她们的头发剪成歪歪斜斜的奇形怪状。然后他会问她们想不想回家。”

她继续说下去,声音变得更清晰,更容易听懂。“蜘蛛侠在她们眼里看到希望的那一刻,”她说:“他就会告诉她们,如果想回家,需要通过几轮考验。”她抬头望着杰瑞德,“从来没有姑娘通过考验。没人能通过他的那些考验。”

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几天之后——有时是几周之后,一旦希望从她们眼里消失了——他就会拿来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一种透明的液体。永远都是这样。他会把一种容器浸到罐子里,然后,每次都是,就在我以为受害者已经被折磨到头的时候,他会把酸滴进她们眼睛里,这时候就会响起真正的尖叫——其他的叫声跟那种声音比起来根本不能称之为‘尖叫’。”她低下头,前额轻轻依在他胸口。

他紧紧地搂着她。时光无声流逝,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

“然后呢?”他问道。

“然后他就会把我带回那个有很多蜘蛛的房间。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我们都被困住了,无路可逃。”

“‘我们’?你是说你和那些蜘蛛?”

她的头轻轻点了点。

“在大多数的晚上,”她继续说道:“我只想睡一觉,永远都别醒来。可是我睡不着,因为会一直想那些女孩儿——她们眼睛里的害怕,她们忍受的极度恐惧。我能听见她们的一声声尖叫……还时不时地会听见打钻的声音。”

“什么样的打钻声?”

“音调很高,尖锐刺耳……而且没完没了。”

“是电钻还是电锯?”他问:“是锯东西的声音还是钻的声音?”

“我不知道。”

除了侦办这项案件的特工之外,没有人知道最初发现的三个受害人中有两个曾因酸腐蚀而致盲。一名受害者尸体上发现了几枚扎在双眼视网膜上向外伸出的针。但这依然不能解释打钻的声音,打钻声不能跟他们目前在几具尸体上发现的任何东西产生联系。

“算了,”他痛恨看到她如此遍体鳞伤的模样,“我会告诉吉米,你还没做好参与这件事的准备。”

“我不答应,”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我需要做这件事……为了索菲,同样的,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带她去厨房,拿玻璃杯倒满水,把杯沿送到她唇边。她就着他的手呷了几口。他把杯子放到柜台上,然后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她长着一张心形脸,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还有丰满的双唇。在他所见过的女人之中,她仍然是最美的那个。他怀念关于她的一切——怀念他们几次畅谈人生,怀念她轻快的笑声。“当初我真不该任由你推开我。”

“我希望你现在没打算亲我,因为我已经很久没被亲过了,我都快不记得怎么亲吻了。我不觉得——”

他微微低头,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把她后面的话都堵住了。她的嘴柔软。他不该亲她的,真的不该在现在,这种她脆弱容易受伤的时候。或许他应该永远都别再亲她。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这个吻已经很久了。不是他想要吻她——是他需要吻她,需要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然后用什么方式让她知道,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杰瑞德手机响了。他抬起头,看到莉齐也慢慢张开了双眼。

“你说得对。”她说。

手机又开始响。他握在手里不急着接,问她:“什么说得对?”

“你当初真不该任由我把你推开。”

他笑了,翻盖接听电话:“是。我现在在她那儿和她在一起。她现在愿意接受安装窃听电话。”

他看她一眼,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他说:“十分钟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