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故人重逢,心迹泄露(第3/6页)

众人听后神色渐渐凝重,皆认定李锜口中的“殿下”有反意,而“阁主”则是他的心腹,负责与李锜等人联络,传达指示。

李纯听了几人的猜测更加烦躁不堪,沉声说道:“你们与朕想得一样。区区几个逆贼,朕原本并不放在眼里,但如今李锜兵败如山倒,还不肯供出他们,朕就不能安心了。”

是啊,单单是逆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逆贼还会收买人心。

“圣上,当务之急是找出他们的下落。”白居易开口献策,“臣以为,还是要从李锜父子身上寻找线索。”

可天子显然是没有耐心了,面露戾气:“李锜就是笃定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嘴巴咬得死紧,朕不能再纵容他了!”说到此处,李纯突然拍案而起,走到丹墀边沿高声喝道,“来人,传朕旨意,李锜妄图造反,罪大恶极,着剥其官职,判诛三族!”他顿了顿,又着重强调,“两日后,在西市腰斩示众!”

西市

?众人听到这个地点,皆很诧异。

长安城内执行死刑的刑场有三处:独柳树、东市、西市。三处皆是聚众之地,人来人往,能够起到震慑众人的作用。

独柳树位于朱雀门之内,皇城的西南一隅,紧挨着鸿胪寺、太常寺、大社等地,乃是百官进出之所。在此处行刑的犯人,大多为皇室宗亲、官宦贵族,死刑也只为百官所见,以儆效尤。

东市在皇城之东,万年县内,紧挨着兴庆宫。市内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大多贩卖的是高等货物,例如珠宝奇珍、上等丝绸、古玩珍品等,多出于名家之手,售价不菲,买家也多是达官贵人、显宦巨贾。东市尽头的刑场所处决的犯人,也多是这类身份。

而西市则不同,它位于皇城之西长安县内,以朱雀大街为中轴,与东市形成对称的格局。市内价高如珠宝玉器,价低如香烛纸钱,百货应有尽有,胡商云集,乃是三教九流会聚之地。自然规模也比东市更大,客商的身份也更加杂乱,故而在此地处决的犯人,亦多是平头百姓。

三处刑场所表明的是犯人的身份。李锜好歹也是宗室之后,却要在最低等的西市行刑,可见天子之怒。

那宦官明知道李纯此举不合礼法,但还是应声退下传旨去了,其余人更不敢置喙什么,殿内气氛一时冷凝。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纯的怒意才消退一些,踱下丹墀看向李成轩:

“十六弟,这几人朕给你用了,限你三个月之内查出反贼!”

“圣上!”西岭月忍不住开口,“如今已是腊月初了,年关将至,三个月会不会太紧张了?”

李纯淡淡瞟了她一眼:“你不在其中,朕另有任务交派于你。”

这一次轮到郭仲霆犯难了:“圣上,月儿妹妹可是女神探,查案全都指望她了,您不让她参与,恐怕……”

“怎么,白学士、裴卿再加上你,还抵不过一个月儿?”李纯睨着他反问。

郭仲霆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其实很想承认,但若这般说出口,便将另两人都贬低了。

岂料白居易也起身禀道:“圣上,西川县主她的确才智过人,况女子心思细腻,是我辈儿郎所不能及。还请圣上多加考虑,让县主也参与此案。”

李纯闻言果然凝眉沉吟起来。郭仲霆见状对白居易竖起大拇指,暗叹还是文官会说话。瞧人家这话说的,不提西岭月的能耐,只拿男女间的细心粗心做对比,三言两语便让圣上重新考虑此事了。

“乐天说得有道理,不过朕这里也有一桩案子,非她不可。”李纯斟酌着道,“这样吧,先让她随你们查案几天,等朕忙过这几日,可要把她还回来。”

圣言一出,谁也不敢再多嘴,唯有齐齐称是。

想来李纯心情的确不佳,此刻已是不耐烦到了极点,冷着脸命道:“好了,都退下吧。”

“是。”李成轩最先

起身领命,其余人也跟着起身。

正当众人要行礼告退之时,头顶上却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是某根梁柱松动的声音。

李成轩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将西岭月拉到一旁,与此同时,裴行立也亟亟赶来救护她,但因隔得太远而迟了一步。

几乎就在同时,丹墀正上方的匾额“紫气东来”轰然落地,发出一声震耳的响声,断成两半。

殿内有片刻死寂,众人都十分惊疑,须臾后才想起帝王的安危,连忙纷纷询问,出言关切。

李纯此刻显得有些狼狈。方才匾额掉落之时,他已在侍卫的保护下闪到一旁,却不小心崴到了脚。他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子,正欲唤人进殿,当值的内侍杨文怀已带人闯了进来,急急忙忙走到他身边:“陛下,您没事吧?”

李纯勃然大怒,指着地上断裂的匾额喝问:“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想要朕的命?!”

杨文怀登时吓得汗如雨下:“圣上息怒,请允许奴才上前看看。”

李纯朝他挥袖:“快去!”

杨文怀当即一跃而起,攀上房梁,轻松自如地攀爬至挂放匾额处,只看了一眼便又跳下来,稳稳落定在地,恭敬回禀:“圣上莫惊慌,奴才已查看过,是横梁年久失修,致使挂放匾额的悬钉脱落,这才出了意外。”

“只是悬钉脱落?”李纯眯起双眼,显然有所怀疑。

不怪帝王起疑,这匾额掉落的时机实在太巧,怎么看都

像是李锜的同党为之,甚至极有可能是“殿下”的人所为。

裴行立倒是眼尖,一眼看到落至地砖上的一枚小小悬钉,连忙将它拾起,对李纯道:“圣上,微臣斗胆,也想上去看看。”

李纯亟亟挥手表示允准。

裴行立便也飞身而起,一手扒住匾额上方的房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和杨文怀的意见相同,也认为此次事故只是个意外,并非人为。

李纯听后,双目死死盯着地上断裂的匾额,面色先是一松,再是一紧,刹那之间变了几变。

紫宸殿偏殿里的这块匾额,乃是代宗皇帝,即甄罗法师的夫君在世时亲自所题,“紫气东来”四个大字也是配合着紫宸殿之名,寓意祥瑞之兆。

而如今,这块匾额突然毫无预兆地掉落、断裂,当着他堂堂天子的面,且正是议论反贼之时,这是否是一种不祥之兆?

想到此处,李纯怒意更盛,指着杨文怀狠狠质问:“内侍省怎么当的差?”

杨文怀再次跪地叩首,战战兢兢地回道:“奴才惶恐,请陛下责罚!”

李纯再也顾不得仪态,面色涨红地斥责他:“今日是悬钉年久脱落,明日就是梁柱断裂、宫宇坍塌!一群废物,朕养你们何用?!”

殿内无人敢接话,只听到杨文怀和几名当值的侍卫在连连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