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案 雨中的木乃伊(第5/9页)

“你们法医的知识我不懂。”祁主任说,“但是纸的微量物证检验,正是我硕士研究生三年所研究的课题方向。”

“也就是说,我们找对人了?”大宝问。

祁主任嘿嘿一笑,接着说:“不过很遗憾,我研究生三年,加上工作快十年,看过各种各样的卫生纸的细微结构。但,就是没有看到过这种样子的。”

“特殊不是坏事。”我说,“特殊就有辨识度,就有希望成为破案的线索。”

“你是说,又要让我去超市里找各种各样的卫生纸来给祁主任看了吗?”大宝哭丧着脸。

大宝是一个喜欢勘查现场、检验尸体的人,但是让他去做这一些外围搜寻线索的事情,则总是老大不愿意。

但是他不做,谁去做呢?我笑着朝大宝点了点头。

回到了专案组,我看见陈诗羽已经端坐在那里了。她满头大汗,微微笑着,我就知道他们已经把木炭经营户拘传到案了。

我走到专案组的电脑旁,插上U盘,先介绍解剖的情况。

“根据解剖情况,死者应该是一名十余岁的男孩,全身没有其他可以帮助寻找尸源的线索,但是孩子丢失,应该会很快报案。一个十余岁的男孩,有自己的辨识能力,常人无法把他带出很远的距离,所以在案发现场附近寻找去年三月至十月失踪的男孩,应该很快能寻找到尸源。寻找到尸源以后,必须仔细询问失踪的具体时间和情况。”我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我们之前在现场推断的一致,去年三月至十月,死亡原因,是吸入性窒息。”

“吸入性窒息?”赵局长问,“吸入了什么?”

“卫生纸。”

“卫生纸?”赵局长说,“卫生纸怎么吸进去的?那还是不是案件?”

我笑了笑,说:“根据现场的推断,应该是案件。至于为什么能吸进去卫生纸,我想,只有破案后才能知道了。不过,卫生纸的细微结构是有特殊性的,也就是说有辨识度。如果我们能找到同样的卫生纸,就可以划定范围,甚至作为之后的法庭证据。”

3.

通过尸检所获得的一些线索,虽然未知结果,但还是很振奋人心的。不过,这些刚刚被建立起来的破案信心,很快就被侦查部门对木炭经营主的外围调查和讯问情况所冲淡了。

“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个木炭经营主梁文不是作案人。”主办侦查员信誓旦旦地说,“通过外围调查,梁文确实在去年过完年时,也就是一月底,就已经离开我们彬源市,去广东省打工了。通过对他的讯问,他声称自己是因为木炭生意做不下去了,所以弃了自己的原住处和铁箱子。那个铁箱子,其实就是他的仓库。”

“有旁证可以证明吗?”我问。

主办侦查员坚定地点头,说:“根据他的工友叙述,从去年开始,梁文就一直在一家建筑公司打工,因为他孤身一人,所以从来没有离开过。哦,离开过,就是一个月前,政府宣布拆迁征地令的时候,他回彬源市来,到区政府协商了拆迁补偿款的事宜。在彬源市住了一晚之后,坐高铁重新返回了广东。广东和我们那么远,要是来回,必须借助高铁和飞机。所以,我们也对购票信息进行了确认,梁文确实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只回来了一次,就是一个月前回来的。”

“一个月前的话,就和我们推断的作案时间差距很大了。”我说,“而且,如果是在他离开彬源市之前作案的话,我记得去年过年附近天气还是很潮湿的,过年还下雨的对吧。那么尸体就应该直接腐败了,也不会有成为干尸的机会。”

“按照你们的调查证据,确实可以排除梁文的作案时间了。”赵局长说。

我想了想,点头说:“确实,不仅从作案时间上可以排除,从作案人动机上其实也可以排除。只是我们之前没有想明白,就贸然抓人了。既然犯罪分子在铁箱门上写字,其动意就是为了延长案发时间。而我们从讯问中得知,铁箱子其实是梁文的仓库。储存木炭的仓库,显然不可能放在室外日晒雨淋。那么,这个箱子原本应该是在室内的。”

“对,这个梁文也说了,箱子是在他那一间破旧的小房子里的。”侦查员说。

我接着说:“如果是梁文作案,没必要还把箱子挪出来,放在小房子里更安全、更容易延长案发时间,就不必在箱子上写字了。”

“那,其他人作案,也一样没必要把箱子挪出来啊。”赵局长问。

“这就说明犯罪分子对现场有认知,但是并不是非常熟悉。”我说,“他知道这里有一间废弃的小房子,但是并不知道房子的主人会在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铁箱子挪出去,伪装成变电箱最可靠。”

“好像只有这样解释了。”赵局长摊了摊手。

“除了小房子和铁箱子,梁文还有什么证词吗?”我问。

主办侦查员翻开笔记本看了看,说:“他是这样描述的。现场电线杆附近五百米处,就是他原来的祖宅,面积有三四十平方米,他平时住在那里,做木炭生意。现在木炭生意不好做,于是最终放弃了。去年过完年之后他就去了广东,一个月前回来过一次。原来的祖宅在他离开后就已经废弃了,因为家具家电都已经变卖了,所以没有上锁。铁箱子里还有小半箱木炭,开始考虑出手,后来出去打工了,因为麻烦就没管了。箱子也没有上锁,就放在小房子的一角。铁皮箱子很轻,加上木炭一共大约五十斤。原来箱子门上是没有写字的。另外,他是土生土长的彬源市人,但是性格内向,也没上过什么学,父母去世之后就没什么亲戚了,也没有娶妻生子。所以,在彬源市没有什么熟人,也不知道什么熟人知道他的住处和住处的情况。嗯,恐怕就这些了。”

“话虽不多,但信息量很大啊。”我微微一笑,想了一会儿,说,“他的房子不远,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毕竟犯罪分子从房子里挪出了柜子,说明作案地点很有可能就是房子里。”

“可是,那一片都拆完了。”侦查员一脸惋惜。

“去看看吧,哪怕是废墟,我们也要扒开废墟看看里面的杂物。”我说。

在木炭经营主梁文的带领下,我们重新回到了现场。这一次,我和林涛都事先穿上雨衣和胶鞋。车子在行驶到离拆迁场不远的地方,坐在副驾驶上的梁文就指着远处的一片还没有拆完的联排平房说:“看,我家就在那里,最旁边的那一栋。”

“还没有拆掉?”林涛激动得满脸通红。

车子开到开不进去的地方,我们几个人跳下车来。即便天已经停止了下雨,但是地面还是泥泞不堪。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小房屋跑去,任凭泥水溅起,弄脏了我们的衣服。因为,一辆大的推土机正缓缓地越过泥地,向小房屋驶去。巨大的推土铲,慢慢地向房屋墙壁靠近。我知道,一旦接触上,那弱不禁风的小房子会瞬间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