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北大新青年”网友(第3/4页)

卡拉瓦乔:斯本格勒在他的《西方的没落》里把西方自文艺复兴以来的近代文艺称为“浮士德文化”,像但丁、歌德、卡夫卡这样的作家,他们的作品的确是体现着某种时代精神的。您认为作者个人的感受和精神体验与一种时代精神是如何找到连接点的呢?

答:就是通过追求自我来达到的,每个人走进那条特殊的精神通道,然后走向那个时代的广大精神王国。

dtyklo:对《城堡》我几乎看不懂,您是看了几遍才弄明白的,如果我只是喜欢文学,而不准备从事这种职业的话,我有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弄懂它?

流马:你当然不用弄懂它,即使你弄也弄不懂。

阳正午:《城堡》不过是一个乌托邦而已,还有必要老生常谈吗?

流马:哥们啊,乌托邦乃是文学所永远探索的内核啊。

阳正午:如果《城堡》本身成了一个乌托邦而不是您所说的文学内核,那是很可怕的。

流马:不会这样。

真聊:我更看重自己的看法

黑牙齿:你的新书好像在形式上一扫你过去的沉闷,这表明你的变化吗?

答:新的长篇可能是我唯一一部和过去其他作品不同的一个作品。写得比较冲动,叙述的语言也是滔滔不绝,是我写的最痛快的一本书。

VV:你的文学评论比小说更热切,也因而缺少某种冰冷的美感。那种美感,跟很多日本作家不乏相似之处。你对日本文学有何看法?

答:日本文学我看过不是很多,但不太喜欢。因为同是东方的种族,它和中国的文学有很多相似,问题也是相同的。

凤梨罐头:你的作品中,人物(尤其是女性人物)受到环境的约束很大,这与三部经典之间是否有联系?另外,作为一位女性作家,你在阅读这些经典的时候,是否会感觉到自己的角度与男性评论者和作家有某种不同?

答:那可能是我的生存处境和那三个人有相似之处吧。但是在作品里面,不是这样直接的表现的。所谓的外部环境,在作品里已经被我内在化了,变成了属于自我的一部分。在这一点上,我和那三部作品是一致的。

人物:是否一直关注你的那位日本人对你作品的评论是一种误读的结果?

答:她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创造性的解读,最近她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关于中国当代文学评论集,叫做《有狼的风景》。

mimi:我读您的小说,常有一种恐惧焦虑的感觉;我想请问您是不是同样焦虑呢,那么,您怎么评说这焦虑呢?它是否合理,它的价值在哪?您是否想过“解脱”,有没有过无望的时候?对文学青年您有什么勉励?

流马:你的问题简直不知所云,焦虑是生活的必然,没有焦虑还有什么创作?

答:并不是时刻都在焦虑,我是一个理性非常强的人。所以我个人的生活还是比较放松的。焦虑不是偶然袭来的东西,它是我的本质里面的东西。它总在那里,当我习惯了的时候,我就可以放松了。

白夜:一直觉得您最好的小说里都有一种强烈的“他世界”气氛,黑暗但却色彩浓烈,沉郁到底却又生气勃勃,您意识到这个世界吗?为什么当我在您的世界里感受到的恐惧是种令人畅快的恐惧?

答:所谓的“他世界”就是自我的对象化、陌生化吧,能够把自我陌生化的人就是有自我意识的人。艺术家在这方面是应该做得最好的。

凤梨罐头:顽固和孤独的写作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把握和坚持,你的动力何在?你自己所说的潜意识写作中,是否曾经历过艰难的阶段?

答:有过。我的动力就是我要活下去,就是生命的冲动。我现在只有这一种办法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就搞到底吧。

尖叫的烟尸:您的作品中时常有强迫症症状的描写。我觉得这是对自身环境的恐惧,与一种没有把握的感觉有关,您在深入内心的过场中是如何把意象化做自身的表达的呢。这种表达时常可能导致艰涩等。我阅读您的东西都是被折磨,看一段,受不了了,然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内心中生根发芽,然后继续读。您的书是我读得最慢的,因为我反反复复感受到内心的压力和恐惧。

答:阅读的角度还要改变一下,因为这种特殊的小说,外部的环境不会进入它的氛围里面,不如说是人的自我的一种恐惧,担心关于自己精神的生存。所以就要不断的制造氛围,让自己不断地突围。这样才能感到自己活得是最充分的。

宋烈毅:你的小说很多涉及了家庭成员关系,如《苍老的浮云》中每个人都在经受着居住的折磨,卡夫卡与他的家庭关系一直紧张,他的《给父亲的信》就很好地反映了这一点,他的《判决》实际上是自我的精神判决。你的家庭关系也如此紧张吗?或者至少曾经生活在一个“虚幻”的环境里?

答:恰好相反,我的家庭现在就是我的避风港,只有在小的家庭里面我才觉得放松。这大概就是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区别吧。我是一个非常世俗化的人,假如我不写小说的话,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市民。

余余:我看你后期的一些小说还是比较讲究故事性的,如《长发的故事》,写得挺有趣。

答:也没有刻意去讲究吧。可能是一个阶段和另外一个阶段文风有所改变吧。

张永义:罗伯特・库佛对您很推崇,那么,您是否读过这位美国后现代作家的小说呢,做何评价。

答: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老人,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还在努力的创新,非常有活力。

cammus-k:全世界很多人在解读卡夫卡。您是否认为我们是否有这个能力解读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您的读者一定也在通过您的作品在解读您,您认为这种解读是否能够达到你希望的目的。

答:至少从我自己来说,我觉得我完全有能力解读他的精神世界。而且我还有西方人所不具备的那种优势,我的解读在国外也产生了影响,令人眼界大开。

张永义:是不是因为我们国内一般读者的文化素养差,所以您的小说才不像在国外那么受普遍的欢迎呢。如果在法国会更好些。残雪是否关注当代西方的一些小说,我是说除了经典之外。

答:我想国内的读者也不差,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像我这样很难懂明白的小说也能存活下来,而且还能有这么多的读者,出了这么多的书,我觉得很了不起。我关注西方的文学,但总的感觉来说,西方现在正在走下坡路。(流马:你怎么敢肯定西方文学走下坡路,怎么肯定,依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