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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能够容得下五个人呢?”他心里这样想着,但听工人在说,每月还要十五块钱的租金。他觉得这未免又太滑稽了。
“啊,你没有看见我身上穿的这一套西装吗?”
他那回也穿的是他那草绿色的哔叽上衣,雪白的法兰绒裤。
——“那回唐津的那位阔妇人起初怕是看上了我那套西装的。”
——“但是这回可不灵了。”
——“这回怕是帽子误了事。”
两只活蚊麈还是幽幽地在电灯光下对话。
——“你今天为什么没有买一顶帽子呢?”
——“不好买得。买夏季的太迟,买秋季的又太早了。”
——“嗳,什么事情都是一样,太迟了也不行,太早了也不行。”
嗡嗡嗡嗡……
啪的一声又打死了一个蚊子。
第三章 流氓的情绪
他一面走,一面计算起他的儿们随着他漂流过的次数。
六岁的大儿……十九次。
四岁的二儿……十次。
岁半的三儿……七次。
中国人的父亲,日本人的母亲,生来便是没有故乡的流氓!他的舌尖轻率地把这“流氓”两个字卷出了。豁然间显露了一个新颖的启示。
……流氓……流氓……流氓……
这是一个多么中听的音乐的谐调,这是一个多么优美的诗的修辞哟!
淡白如水的,公平如水的,流动如水的,不为特权阶级所齿的,无私无业的亡民!啊,这把平民的尊严,平民的刚健,平民的勤勉,平民的辛艰,都尽态地表现出来了。
……流氓……流氓……流氓……
有闲有产的坐食的人门,你们那腐烂了的良心,麻木了的美感,闭锁了的智性,岂能了解得这“流氓”二字的美妙吗?
……流氓……流氓……流氓……
啊,你这尊贵的平民的王冠,我要把你来加在我自己的头上,加在我妻儿们的头上。
啊,流罢,流罢,不断地流罢,坦白地流罢。没有后顾的忧虑,没有腐化的危机。
山谷中奔波着的响泉,直流向晨光中的大海……
——“呜呜呜呜呜呜……”
——“哦,火车到了,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