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身上有把枪(第3/3页)

那人来到老三跟前,站定了,反问老三,小狗日的,凭什么抓你,你不清楚?

见老三摇头,那人把烟头掐灭,问他,说说,我看见你时,你在干吗?

脱裤子撒尿。

你边上有女的吗?

没有,一个动物都没有,别说女的了。

放屁,那人骂完,扇了老三一个嘴巴子,狗日的嘴硬,你再想想,好好想一想。

没有女的。

再嘴硬?

就是没有。

有没有树?

什么树?好像有棵树,可没有女的。

你承认的,有树,没有女的,所以你脱了裤子,想日树,对不对?

老三被那人说愣住了。他记得小芹的妈妈马秀兰说她们家有个亲戚在派出所,想必就是这个人了。

现在好了,你把树给抱住了,想怎么日就怎么日,快日吧!说完,蹬了老三的屁股一脚,结果老三猛地撞到了树上,疼得哇哇直叫,可两手又脱不得,只好顺势蹲到了地上。

那人好像才发现老五,问道,你他妈是谁?见老五说不出话来,抬腿就是一脚,嘴里骂着,滚。老五吓得立即蹿到了铁门外。

见那人又进了屋,老五重新来到老三跟前,边比画边问道,三哥,你手枪呢,你不是有手枪吗?为什么不拔出来,把那人给毙了?老三想扇老五一个耳光,可惜腾不出手来。老五见老三急得上蹿下跳,知道他铐个手铐难受。老五说,得想办法跑啊,趁现在没人。他上下打量这棵树,是棵水杉,有碗口粗细。老五出了个主意,说,三哥,我想起广播上说的《水浒传》,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你看看你能不能把水杉给拔起来?老三还真听从了老五的建议,弯腰试了试,根本拔不动。老三气得使劲晃树。老五又想到一个主意说,三哥,你朝树上爬,一直朝上爬,爬到树尖上,不就下来了嘛。老三朝上望去,这树虽然不粗,可是挺高,直直的,比边上的那根旗杆都要高,一直要蹿到天上去,爬上去假如能下来的话,摔不死也得摔残废了。老三直摇头,老五又跑出去找来一块石头,砸了半天,手铐也没砸开。老三看着老五忙前忙后,出的主意虽说都不着调,但让他感受到了兄弟间的温暖。

不知不觉已经上黑影了,有一个房间的灯亮着。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是镇上饭店的人,手上的提盒里放着饭菜,双手几乎拎不动了,不得不低着身子,进了亮着灯的房间。待那人带着空提盒离开,门外又进来三个人,看衣着,两边的是联防队员,中间那人被反剪着手,快速地进了亮着灯房间的隔壁,随即那房间也亮了。他们无暇顾及树上还铐着一个人,也许早就把他给忘了。老三想朝他们喊一声,以期引起他们的注意,但这样一来,他们绝不会把他放了,而是拉进房间进行审问。

老三把躲在暗处的老五喊出来,对他说,七丫给抓起来了,已经关了好几天了,就在那左边亮灯的屋里,刚才那饭菜就是送给她吃的,她想吃烧鸡就给买烧鸡,想喝啤酒就给喝啤酒。说着,老三似乎感到了他的待遇和七丫之间的巨大反差,不免黯然神伤。老三说,小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老五摇摇头。因为派出所要她咬人,谁跟她睡过觉、日过屌,都要叫她供出来,刚才三个人中间那人就是给供出来的,要罚钱,交三千块钱就给放了,不然就罚劳役。

五弟!老三把嘴巴凑在老五的耳朵上,郑重其事地说,你快回家跟咱爹说,你觉得咱爹跟七丫日过吗?我觉得肯定日过,你回家叫他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另外,我在派出所的事你跟谁也别说,尤其不能跟咱娘说,你偷偷地把咱哥的锯子带过来,我们把树给杀了,这样我就能跑了。说完,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纸塞给老五,说,你要的东西送给你了,现在不能看,等白天看。老五拿着东西,瞥了一眼老三,只见他的眼神很严峻,很决绝,像是在交代后事。

月亮就在头顶上,又大又亮,一直跟着老五,他一口气跑出了好远才停下来,刚才老三塞给他的东西,他紧紧地攥着,他很好奇,喘息未定,就迫不及待地把纸展开来,那会是老三的手枪吗?

纸张不大,显然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插页,可纸里没有手枪,上面印着一个体操运动员,女的,长得挺好看的,头发盘着,踮着脚尖,两手举过头顶,上面托着一个球,像月亮,胳膊和两条腿都露在外面。

看着纸上的那人,老五想到了我。那时我还没有淹死,我带着老五到松河去洗澡,老五坐在岸边,他最喜欢看我踩水。我两手朝上伸着,托举着衣服,一点水都不沾。或者抓着一条鱼,上半身在水面上自由地立着,始终不下沉。夕阳照在水面上,照在我的身上,亮闪闪的,我身上的汗毛清晰可见,像是镀了一层金。老五说,四哥你动作真好看啊。

这个老五,他想起我,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忘记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