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有什么伤心事(第2/2页)

孙茂林对我们班每个同学的行踪和底细都非常清楚,并一一细数,顺便还把他所筹的钱数报了一下。

我问他,陈朝晖现在怎么样?

他叹了口气说,这小子惨了,刚工作的时候处了个对象,据说那小妞长得跟天仙似的,所以他的情敌很多,争来争去,结果叫其中的一个情敌一砖头拍下去,给拍傻了。

那他现在呢?

他哥帮着给找了个差事,孙老冒说,正在一个工地上看料呢。

这真是出人意料。我想去看看他。我对老板说,结账。四盘土豆丝四块,九个馒头三块,一共七块钱。妈的,今天的钱白赚了。我生气地对孙老冒说,要不要再来一盘青椒土豆丝?哪知老板却说道,已经没有了。

工地离小餐馆不远,四周是铁皮的围墙,几个探照灯从天空往下照着,像一张亮如白昼的网,工人、吊车、挖土机就在网下纷纷忙碌着,清冷的夜晚透着热闹。我记得,这工地好像是我时常经过的,怎么就没想到来看看我的老同学呢?

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帆布帐棚里,我们找到了陈朝晖。他穿着军大衣,坐在椅子上,面前堆着一大堆钢筋,听到孙茂林的介绍,就对我说,快来坐。他的语气没变,感觉就像我们刚下晚自习,一起到操场边抽烟来了。但没地方可坐,我和孙茂林只好蹲着。一人一根烟,点燃了。陈朝晖一直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一个人傻不傻,看眼睛就知道了。于是我拿手小心地拨弄了一下帆布,好让灯光照进来。陈朝晖说,不用看,没小偷。灯光下我和他对视了一眼,发现他那双眼睛的确不如以前活泛了,有些呆滞。顿时,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陈朝晖对我说,其实这地方也没什么可看的,但不能缺人。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我经常这么干,当然要趁工头不注意的时候,换点零花钱,挺好的,真的。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拿几根钢筋去卖吧,一点事没有,你说这工地要是不少点东西,我还看它干什么呢?说得有道理,到底还是陈朝晖,看工地都看得这么自信,这么有逻辑。我对陈朝晖说,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监守自盗。孙老冒接话说,这也叫盗亦有道。哈哈,看来我们都是很有文化的人,于是三个白痴顿时笑成了一团。

笑过之后,我把孙茂林拉到一边,小声跟他说,没傻啊,这不挺正常的嘛!孙老冒说,你说一个本科生来看工地,不是傻是什么?你还想叫他傻到什么程度?说完,他站到一边撒尿去了。陈朝晖对着他喊,远点,臊味熏人。孙茂林不得不朝前走几步。再远点。又朝前走了几步。好,站直了,把左腿抬起来,对着墙,对,就这样,开始撒吧。陈朝晖边说边笑,孙茂林当然没听他的话,而是嘴里骂着陈朝晖“你个狗东西”。

看着孙茂林的背影,陈朝晖对我说,孙老冒脑子有毛病你知道的,我发现他还是个大骗子,借着组建什么鸟乐团的名义,整天在骗吃骗喝,看来他精神病是装的,精得很呢!他来找我很多次了,非要扛几根钢筋走,我没同意,你有钱千万不要给他啊,你没给他吧?我说,没有,我只给了他几只海螺。这时,孙老冒撒完了尿,嘴里叫着“好冷,好冷,小鸡鸡快冻没了”。

我几次想问陈朝晖被情敌拍砖的事,但还是忍住了。我记得,陈朝晖在高中时从没为爱情这个东西发过愁,当时他已经成熟了,比我熟得还要早,小鸡巴翘翘的,但他根本就没想到要去追女生,当然我也没想过,我们都很天真,心中纯洁的性把那份淫荡的爱给压住了,性是生理问题,不需要女生,只需要双手。那时他经常拉着我一起去看录像。晚自习一开始我们就溜出了学校,路过卖香蕉的摊子,陈朝晖问我,想不想吃不花钱的香蕉?我说,那还用说?于是他看准一大盘香蕉抱起来就跑。他在最前面,像流星火球;我紧随其后,也健步如飞;跑在最后面的当然是那个卖香蕉的老太婆,她追出没几步就被自己绊倒了,然后无可奈何地坐到了地上,破口大骂。半个小时后,我和陈朝晖坐在录像厅里边吃香蕉边看录像,再过半个小时,陈朝晖就对着屏幕叫,不好看,换个带色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但老板要求再加两块钱,老板的要求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陈朝晖替我交了钱,于是我们一边吃着不花钱的香蕉一边看着两块钱的黄色录像,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

我问陈朝晖,你还记得吗,高中时我们经常一起看录像?陈朝晖笑了笑,说,不记得了。我反问道,你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要知道那可是一个勇往直前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