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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湘安又打电话,约她见面。喜子不敢见他了。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手机都打得发烫了。谢湘安在软磨硬缠,一定要见喜子。她说:“小安子,我最后说一句,我们分手吧,求求你!”她挂了电话,干脆关机了。

过了几天,喜子晚上快上床了,她的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谢湘安电话,她惊得不知所措。幸好孙离还在隔壁书房,没看见她的表情。她犹豫着接了电话,听见的却是谢湘安的哭声。她非常害怕,担心小安子疯狂起来干傻事。

“你别这样,你要冷静!”喜子轻轻地说。

谢湘安哇哇大哭,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我妈妈去了!”

喜子听得半天一雷,声音高了起来:“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别哭,湘安,别哭!”

孙离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跑过来问:“怎么了?”

喜子抹着眼泪,望了望孙离,仍接着电话,默默地点头,最后说:“湘安,你请节哀!你要冷静!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照顾好你爸爸。你先放了电话,我跟工会联系。好的,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喜子说:“谢湘安的妈妈去世了。突发心脏病,救得不及时。走得太早了,他妈妈退休没几年。”

喜子打了校工会电话,又打了几个同事的电话,嘱咐他们去看看谢湘安。喜子说了马上过去看看,双脚却迈不开步子。她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没有说话,也不敢望站在面前的孙离,双手绞着使劲地搓着。过了好久,喜子低头说:“老爸,我得去看看,你可以陪我去吗?”

孙离说:“这么晚了,我肯定要陪你去啊。”

出了门,喜子打了谢湘安电话:“湘安,我和孙老师来看看。你在哪里?医院还是家里?”

谢湘安说:“喜子姐,你不要来了,太晚了。我刚从殡仪馆回来,我要回家陪爸爸。”

“我到你家去看看。”喜子放下电话,又打了同事电话,“你们动身了吗?你问问他是在爸爸妈妈家,还是在自己宿舍。”

过了会儿,同事发了信息来,告诉谢湘安爸爸妈妈家的地址。喜子念了同事的信息,说:“老爸,湘安爸爸妈妈住在里仁居。”

谢湘安家坐着七八位同事,客厅就显得有些拥挤。喜子和孙离去了,同事们都站起来让座。谢湘安靠在沙发上,眼睛肿得眯成一道缝。熊芸紧紧握着他的手,自己也不停地抹眼泪。

喜子过去,坐在谢湘安身边,问:“爸爸呢?”

谢湘安嗓子哑了,说:“床上躺着。”

喜子站起来,望望孙离,说:“我们去看看谢叔叔。”

谢湘安领喜子和孙离进了爸爸房间,说:“爸爸,我们馆长看你来了。这位是孙老师,大作家。”

喜子没有见过谢湘安爸爸,一见面却觉得特别的亲。她想湘安老了就是这个样子,花白的头发,瘦削的长脸。喜子坐在床边小凳上,拉着老人的手,说:“谢叔叔,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身体。阿姨走得这么突然,我们都很难过。”

谢叔叔强撑着要坐起来,喜子按住老人的肩膀,说:“谢叔叔,你躺着,别起来。”

谢叔叔说话也没力气了,只道:“湘安他妈妈什么事都不担心,只是对湘安和熊芸的事放心不下。熊芸这孩子好,我们看着她长大的。他妈怕湘安不懂事,亏待了人家孩子。”

熊芸就呜呜地哭,说:“爸爸,你老放心吧,妈妈也会放心的。湘安哥对我很好,我们会幸福的。”

喜子抹着眼泪,说:“湘安善良,他不会亏待人的。”

孙离插不上话,站在床前很不自在。谢叔叔反复喊孙离坐,他摇摇手说了几句客气话。喜子见孙离有想走的样子,就说:“湘安,我们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爸爸。治丧的事,学校和馆里都会出面的。”

从里仁居出来,孙离叹息着,说:“湘安你别看他牛高马大的,真还像个小孩子。熊芸小,看上去比他还懂事些。”

“独生子女不都是这样?他这么早就没妈妈了,真可怜。”喜子说着泪水又出来了。

谢湘安妈妈追思会那天,喜子素颜黑裙,从头至尾帮着张罗。尽完了所有仪式,亲友们穆然地排着队,同谢湘安家人握手告别。谢湘安含泪同大家握手,他看到喜子快到跟前,就开始跟同事轻轻地拥抱。喜子看出来了,湘安这么做,就是为了抱抱她。喜子泪水滚烫,双眼模糊走了过去。谢湘安紧紧地抱着喜子,泪珠啪啪地滴在她的后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