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6页)

透透恼了。透透说,我们女孩子不傍大款就得挣这种别扭的钱,要不我供楼,你付钱啊?!呼延鹏也火了,呼延鹏说你到底叫我在不在意你,如果不在意也没什么,那你去拍就是了,关我屁事。

说白了呼延鹏这个人是假潇洒,真狭隘,骨子里充斥着许许多多顽固不化的传统观念,甚至还有些大男子主义,表面看起来他什么都不计较,其实不然,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一点透透心里很清楚。

透透后来也没去拍那个广告,等于是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快一个礼拜了,也没跟呼延鹏说过一句话。

可是现在没办法,呼延鹏心想他总不能跟小草孤男寡女的同居一室,所以他必须硬着头皮给透透打电话,电话接通以后,透透的声音很平静,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呼延鹏心里松了口气,但又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平静。不过他暂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讲明情况之后他说,他想让小草在他这里住几天,那么他就得到透透那里借住了。透透说道,那又何必,不如叫小草直接来我这里住就是了。

呼延鹏心想也是,嘴巴上却说你还在生气啊?透透说我生什么气?!呼延鹏就不说话了,他也害怕这时候两个人又争吵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透透就来接小草了,还给她带了一套换洗衣服,而小草身上的那套衣服的确是已经脏得面目全非。小草在里屋换衣服的当口,呼延鹏故作轻松地对透透说道:“想不到你还心地善良。”

“你是不是觉得漂亮女孩儿冷漠无情蛇蝎心肠才合乎情理?”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又哽住了,不知哪句话又会变成炸弹的导火索,结果都小心翼翼的,幸亏这时小草从里屋走出来,身上穿着换好的衣服,客气道:“这么麻烦你们,真不好意思。”

透透笑道:“别这么说,谁都会遇到难处,也都会需要别人的帮助。如果你是我们,也一定会这么做的。”一席话说得小草泪光盈盈,如释重负地跟着透透走了。

呼延鹏今天很累,于是倒在沙发上听费玉清,听得全身心轻松下来,想起刚才透透对待小草极其自然温暖的眼神,他从心底感到颇为安慰。在柔美的歌声中,呼延鹏盹住了,朦胧中有淡淡的烟雾散开,从中走出仙女一般的透透,身穿雪白的拖地婚纱,皇冠头饰上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颇让梦中的自己惊为天人。而呼延鹏梦中的自己,也是一身黑色的晚礼服,打着蝴蝶结领带,头发用摩丝定型,当然是新郎官打扮,他几乎认不得这个焕然一新的自己,仿佛他是完全陌生的另外一个人。

两个完美无缺的形象不时地在呼延鹏的眼前轮番出现,如同影像的对切,但两个人始终没有在一个画面中出现,永远是两个独美的个体,却又有着各自深情凝视对方的眼神,不知是什么原因。

纯净柔美到极致的歌声停止了很久,呼延鹏才醒过来。

将近十二点了,他拿起电话,他知道透透是晚睡的人。果然,他听到透透神志清醒的声音。他说:“……小草真的不影响你吗?”

“你说影响不影响?可是你要做善事,我有什么办法。”

“这么说太过分了吧?”

“她睡了,我们不在一个房间。”

“她的情绪平稳吗?”

“还好吧,她看见干净的被子,她说她闻到太阳照过的味道,很想哭,因为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她总觉得没准哪一天夜里,她丈夫会把她杀掉……我一直在安慰她,她真的是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透透……”

“嗯……”

“这件事来得很突然,可你对小草那么亲切,那么真诚……我真的没想到,也觉得你好完美。”

“拜托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喜欢男人酷一点。”

“我不管,我喜欢你。”

透透迟疑了片刻,但还是说:“我也喜欢你。”

社会上总有那么一些热心的人,不管有事没事,也不管是很忙的还是很闲的,好像他们都在等待着媒体一声令下,只要媒体说谁谁谁落难了,我们应该援之以手。他们马上就能成为最富有爱心的人。这些人让我们觉得这个世界也不是打开房门就是一团漆黑世风日下根本活不下去了。

呼延鹏写的翁远行一案的追踪报道《谁对他们的六年负责?》见报以后,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程度可以说制造了一个新热点。当天下午就有公司表示愿意接受小草,并给她分配单身宿舍,以确保她真正能开始新的生活。同时,也有不少人和机构提出了帮助翁远行的具体方案,尤其是一所历史悠久的高素质医院,他们提出免费为翁远行看病治疗,同时对他进行心理辅导。

在一派脉脉含情之中,小草被某公司的爱心代表从透透那里接走了,翁远行也打电话给呼延鹏,感谢他对自己无私的帮助。

事情的结局似乎已经十分圆满了,呼延鹏事先没有感到会出现任何麻烦。被叫到戴晓明办公室,戴晓明的办公桌上正放着一份摊开的《精英在线》,头版头条便是呼延鹏的文章。戴晓明铁青着脸,看都懒得看呼延鹏:“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有影响的文章拿去给方煌的报纸发?!如果不是我亲自把你从北京招来的,我简直就认为你是方煌的卧底,你想帮他搞垮我们的报纸是不是?!”

呼延鹏傻了,他解释说:“我认为这篇文章不适合在我们的报纸上发表,因为太多人盯着我们了,所以才拿给《精英在线》的……”

戴晓明恨道:“你怎么知道不适合我们的报纸发表?!我不管被谁盯着,反正我们的报纸最需要的就是这类拨乱反正的文章,这是在夸我们党自身的净化水平!再说,适不适合我们发表也是我说了算啊,你跟我商量了吗?!”

呼延鹏立刻把上次和洪泽的谈话内容做了如实的汇报,而且着重说了害怕影响强书记这件事,还说洪泽说他会跟戴晓明打招呼。戴晓明的表情是根本没有人找过他,并且当场打电话给洪泽。

老实说,洪泽到方煌那里撤稿撤主编,回来之后也有点吃不准了,不知怎么做才合适,才能真正做到强书记心里去。于是他打电话给“深喉”,但“深喉”的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而且每次都是如此,只要不是他主动打来电话,你就永远找不到他。“深喉”能说出来的身份是政府一级的导读员,专门给上面写内参的,似乎既了解民情也深知内情。但洪泽直觉他的身份并不那么简单,有一回洪泽到北京出差,很想会会这个高人,也因电话联系不上作罢。但有一点洪泽很明白,当官就是要做墙头草,你不左右摇摆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