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第2/3页)

消失的一干二净,无论他去天涯海角找寻,都找不到?

念及此,他心尖发颤,心头的痛连着浑身每一寸都在剧痛。

他颤抖着。

日头像是射下滚烫的针,射在他身上,他被钉在这里,他无处遁形。

而这一切,都是他应受的惩罚。

*

出了苏州城,陆楷便把计英从车座下面放了出来。

计英闷得满脸通红,天又热得厉害,人都快要中暑了。

陆楷见她这般难受模样,却又不肯说自己不适,只一味朝他道谢,“多谢世子搭救,计英身无长物,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还请世子不吝差遣。”

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虽然落难却不是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陆楷不免想到了她的身份。

她从前可是园林世家计家的大小姐。

他晓得那计家,那可是百年世家,许多年前可是给宫中修过别院的,得了当时皇帝的赞赏。

后来计家造园师造诣高超,多有佳作传世,计家在园林界稳坐第一把交椅,宋家屈居第二。

只可惜不知怎么被抄了家,嫡枝几乎全军覆没,男丁都没了,据说有个嫡子下落不明,嫡女被捉回没入奴籍。

计英就是那个被捉回来的计家嫡女。

陆楷看着她,她还保留着当年计家大小姐的骨气。

陆楷不免心生怜惜,立刻让人把车听到了前面村口,让人打一桶井水来。

“你这样过会该中暑了,快些洗洗脸。”

计英一脸黄粉早就被汗水弄花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用井水洗了脸擦了脖子。

各处清爽起来,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她眉目舒展开来,没了黄粉遮脸,露出原本的清丽容颜。

陆楷瞧着,心头如清风拂过。

计英被他定定看了几眼,还以为他要她解释清楚方才的事情。

她便道,“世子定是想问我,为何上演了这么一出。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世子解释,大概还是想要自由吧。不过世子爷放心,我虽是逃奴行径,没有敛走主家的财物。”

陆楷本来也没有想过她会如其他逃奴一样,敛走财物逃脱,他只是没想到,她还在宋家放了把火,假死脱身。

他问她,“你假死了,从此就只能隐姓埋名了。宋二爷显然是不信你死了的,说不定官府也会到处追捕你。你一个姑娘家,隐姓埋名的逃窜,将会十分不易。”

这些事情,计英都知道。

逃窜没什么,更要紧的是,她想找到她三哥。

可是她不便告诉陆楷,谁知陆楷却猜到了。

“你是不是想找到你兄长?你有他的下落吗?”

计英摇摇头。

陆楷见状,叹了口气,“既然没有,你离开苏州要去哪里落脚?”

计英只好说是本来与叶世星商量一起去松江暂避,眼下显然是走散了。

可是陆楷却眼前一亮。

“我本护送母亲去松江外家为外公祝寿,你既然也去松江,不若同行?”

计英睁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水亮有神,陆楷一下就看住了。

他下意识道,“你跟着我好了,我也能护你一二。”

护着她,避免被那宋二爷找到。

陆楷都没能想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可他下意识就想给这姑娘多一点保护。

计英仍旧睁着大大的眼睛。

“多、多谢世子,可是我师兄... ...”

“那你不用操心,我让人支会你师兄,你们分头前往松江更为妥帖,到了地方你们再汇合不迟。”

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计英不知该如何拒绝了。

“那就劳烦世子了。”

... ...

计英没有应陆楷的邀请坐到他的车里。

她到底身份上与陆楷这位伯府世子相距甚远,不能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便逾越。

她坐在车前能吹到清新而自由的风,已经十分愉快了。

夜幕四合,天空上闪烁几颗明星,时不时挂在天上眨上一眨,像小孩子的眼睛,顽皮的很。

夜风温暖而柔和,从指尖拂过,从发丝中穿过,满是惬意。

计英自在地坐在车架上,看着天空上的星,吹着清新的风,异常地舒适。

上晌,她还以为自己终究还是要落回到宋远洲的手中。

不管他对她是如何的心情,她终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

而现在,她逃出一劫,好像真的开始了新的生活。

计英在车架上翘着脚仰着头,享受这一刻的安静与自由。

陆楷坐在车中小心看了她一眼,看见她嘴角勾起笑来,那笑容干净纯粹,不由地也跟着她勾起了笑。

他不太能想象,在经历了抄家、父兄死伤和被卖为奴之后,一个孤零零的姑娘还能保留一份属于她的骨气,还能有这样纯粹的笑。

就仿佛山崖峭壁间盛开的花,难能可贵。

“你真不来车里坐会吗?外面风大了。”陆楷不由地柔声唤她。

她回过了头来,陆楷在她柔和的目光中愣了愣,她却摇了头。

“世子的好意心领了,计英在车架上就十分舒适了。”

她总是那么有分寸,陆楷知道,轻叹着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吩咐车夫把车驶得更稳一些。

车夫应声道好,前面却来了同为陆家的人。

来人是从松江方向过来的,见了陆楷的车边松了口气。

“世子爷安好,夫人正派小的来寻世子爷,问爷还有多久才到松江,夫人挂念着呢。”

此地距离松江已经不远了,何况陆楷外家办寿宴在城外的别院里,从此地过去不足两个时辰。

陆楷道,“你回去同母亲说,让母亲早些歇了,待我到了安顿好,明儿一早去给母亲请安。”

兴远伯夫人徐氏派来的人得了这话,立刻快马加鞭回去报信了。

... ...

松江,徐府别院。

别院各处院落灯光都已灭去,各处安静人安歇,独独一座小院里还亮着灯火。

灯火亮着在等人,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

从苏州方向的来路上回来的人,把话说了。

“夫人,世子爷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世子爷让夫人先行歇息,明日来请安。”

来人把话说了就下去了,兴远伯夫人徐氏松了口气。

有丫鬟上前给徐氏拆下钗环,“夫人这下放心了,世子爷做事极有分寸,怎么可能在苏州过多耽搁?这不就来了吗?”

徐氏由着她服侍。

“我也是盼着他早些过来。这一回来松江又不止给他外公祝寿这一桩事,还得让他多见些人。楷儿到底不小年纪了,翻过年都该十八了,虽说似贵勋人家子弟多习武,娶亲稍晚,可楷儿到如今还没落定亲事,满金陵瞧瞧,是真没几个了。所以呀,我得带着他趁着机会多见几个人,不然总不能落定,可怎么办?”